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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散仙】(4.27:当时只道是寻常)【作者:迷男】

第一文学城 2024-03-14 03:06 出处:网络 作者:绫城幻雪编辑:@ybx8
作者:迷男 字数:62647     逍遥小散仙第五部:岁月如梭     卷之二十七: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迷男
字数:62647


    逍遥小散仙第五部:岁月如梭

    卷之二十七:当时只道是寻常

    目录

    (第一回)下棋的手

    (第二回)片刻温存

    (第三回)假凤虚凰

    (第四回)君意何如

    (第五回)十字街斗

    (第六回)技惊四座

    (第七回)魅影迷踪

    (第八回)两个天子

    (第九回)洪荒巨炉

    (第十回)相近情怯

    混沌未启已真玄,

    太虚堪破吾为先,

    八荒六合任逍遥,

    谁人识我何处仙。

    第一回

    下棋的手

    「办不到。」小玄道。

    「办不到?」方少麟盯着他,冷冷一笑:「你是不想?还是办不到?」

    「换个条件。」小玄压下心中的惊怒。

    「我想不出别的。如果这两个都做不到,那么我无法相信你之前说的话。」
方少麟双手负胸,隔了好一会道:「行,你告诉我,除此之外,你还能做到什么?」

    「我能让皇朝军退兵。」小玄道,「如果你也退回泽阳,就可避免两败俱伤,
令万千生灵涂炭!」

    「我不能。」方少麟轻轻道,「朝廷失政日久,如今天下荒荒,皆要推倒昏
君,如果你无法证明昏君已经不在,凭我是说服不了别人的。」

    小玄寻究地凝视着方少麟,揣测着他心中的真实意图,忽道:「方小子,你
是不是想当皇帝了?」

    方少麟哈哈一笑。

    小玄盯着他。

    「你也太小瞧我方某人了。」方少麟笑着摇了下头,腾出一手,徐徐朝桌上
的传国玺伸去。

    小玄垂目,淡然地望着他的手。

    「今日就把话留在这里。」方少麟指尖抵住传国玺,将之推回到小玄的跟前,
「即便他日推翻了昏君,我也不会取而代之。」

    小玄面色渐渐回暖。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比起传国玺,拆了迷楼斩了妖妃更加可信。」方
少麟道,「你要证明当今天子已换了人,并且你不同于晁紫阁,唯有做到这两件
事。」

    小玄心往下沉,对自己而言,这两件事都是无解的。

    他抬起眼,从对面那斩钉截铁的目光中,仿佛看见了血流成河,看见了尸山
血海,看见了息兵止戈的大门正在无可逆转地闭上。

    然而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尽管多半亦是陡劳的。

    「如果。」小玄沉声道,「我让秦湛来见你,还有转圜么?」

    「秦湛!」方少麟眉梢动了一下,「你能让他脱得樊笼?」

    「你还是完全不信我先前的话。」小玄叹了口气,饮了口酒,移目窗外。

    对面楼顶的窈窕身影已然无踪。

    「他是我姐夫,他的安危于我有切肤之痛。」方少麟沉吟着,淡淡道:「然
天下水深火热,人人思变,凭谁独自一个,都已无法改变今时大势。」

    小玄眉心紧锁。

    「好啦,该说的都说完了。教尊已下令拿你上凤凰崖,你快点离开铁峡关,
我今日就当你没有来过。」方少麟站立起身,负手就要离去。

    「坐下。」小玄轻声道。

    方少麟滞住,心中暗诧对方的口吻。

    「今日是你此生的重大时刻。」小玄淡淡道。

    方少麟愕然。

    「如果你做错了选择,他日我会让你后悔。」小玄一字一句道,「无论哪种
方式。」

    方少麟懔然盯着他,忽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寒意。

    他发现对面的小子似乎换了个人,身上多了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物事,
令自己有如临渊峙崖,仿佛只要踏错了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方少麟僵滞了少顷,终于重新坐下,冷冷地盯着小玄。

    「今时之战,动辄伤亡万千,然于天地之中,却不过似那蜗角之争。你当日
拚着丢掉性命,亦要为泽阳城中的黎民百姓死守到底,今日却任由无数性命葬身
沙场,于心何忍?」小玄道。

    两人对视着。

    小玄目光如定。

    方少麟凝望着他的双目,扛抗着,究寻着。

    终于,他分辨出那是一种坚不可摧的意志,绝决而犀利,且邪异得令人心慌。

    这便是玄狐一脉的邪恶力量么?难怪天地八荒如此讳忌。

    「有件事你可能不明白。」方少麟微叹了下。

    小玄等着他往下说。

    「天命已改。」方少麟缓缓道,「日月皇朝的命运,非你我可左右的了。」

    小玄心头一凛。

    方少麟深深地凝视着他。

    虽然他并没把话说透,但小玄心中已经明白了。

    忽然间,小玄有种置身于棋盘的感觉。

    棋盘乃由天地幻化,自己与方少麟不过是两颗被任意拨弄的棋子,进退由人,
而那只下棋的手始终隐于云里雾中,未知来自何方,其主是谁。

    两人隔桌对视,再无言语。

    厢中的空气凝滞起来,竟似乎有些阴冷森寒,悄无声息地侵肤透骨。

    小玄忽然发现杯中酒结了层霜,正在错愕,竟见酒汁迅速地从霜变成了冰。

    他蓦地心生警兆,肌肤莫名炸跳,就在此际,只觉一缕微不可察的细风从背
后袭来,当即朝旁闪避,几于同时,前方盘碗勺箸翻飞,汤汁菜肴四溅,却是方
少麟掀翻了桌子。

    小玄眼明手快,乱中探臂,瞬将混杂其中的传国玺一爪扣住,收入兜元锦袖
中。

    果然没有一直不变的人,这小子也不例外,竟然暗中带人来伏击我!他轻叹
一声,心中发狠:「擒贼先擒王,既然这小子不仁,那就休怪圣爷爷不义,先将
此逆拿了再说!」

    小玄真气一提,绕过满空翻飞的盘碗浆汁,闪电般掠向方少麟。

    「臭小贼!」方少麟面笼寒冰地盯着他,一手捂颈朝后疾退,另一只手疾速
张放,瞬闻厉吼震耳,一头巨大的赤睛独角兕拦在了小玄的前方。

    元洲赤山兕符,正是摘星子在他出师时赠赐的八荒十异符其一。

    这小子有长进啊,祭符之速竟然这等疾捷!小玄空中一转,避过开奔雷撞至
的巨兕,掠势不停地继续追逼方少麟。

    方少麟目锐如刀地盯着他,蓦地大团赤焰在小玄咫尺处炸开,却是祭出了道
大相雷火符。

    闪避已是不及,小玄索性硬撞了过去,外有不坏圣皇锁及兜元锦的持护,再
加上吸食了冥殿龙犀的大丹,他自信这种中阶的雷相系符还奈何不了自己。

    方少麟疾朝后退,但捂颈的手已被小玄牢牢扣住。

    「你以为,这点伎俩能奈何得了我?」小玄冷冷道,一把将其手掌扯离了颈
部,突然间,他发觉情形有些不对。

    滚滚鲜血自方少麟颈侧迸涌而出,霎时染红了大片衣袍。

    「这小子什么时候受了伤?」小玄微愕,猛察又有一道几不可辨的细风袭至,
当即反掌击出,一条火龙雷霆扑噬,却是轰了个空,右颊蓦地辣痛,手上捎松,
即给方少麟挣脱开去。

    他伸手朝脸上摸去,赫见指掌全都是血,竟是给割了深深的一道口子,心中
暗懔,抬眼见有道灰影疾掠向方少麟,方少麟踉跄跃退,双足发力一蹬,猛地朝
后拔起,用背撞破厢房,跌了出去。

    灰影附骨之疽般追了上去。

    「袭击的目标是方小子!」小玄省醒过来,拔身纵出厢房。

    楼堂中已是一片大乱,众食客及店伙四下奔逃,角落里猛地跳起两人,正是
贺震元与贺天雕父子,贺震元大声呼道:「那边的可是方少帅?」

    方少麟跌滚在地,挣扎欲起。

    灰影已到了他的上方,方少麟展指轻弹,于电光石火间祭出了第三道符,瞬
见七、八条黑影无声无息地从虚空窜出,有人有马,烈如将驰沙场,身上丫丫叉
叉,疾突向灰影。

    小玄当日曾与之交过手,一眼认出是伏兵符,然而冲击全数落了个空,灰影
已无影无踪。

    「这等之快!」他心中悚然,游目堂中,忽然发现窗边已多了个人,连首带
躯裹在一领月白色的袍子当中,静静地立着,在满堂乱奔乱逃的人群当中异样显
眼。

    小玄见其身段窈窕,心中一动:「是先前在屋顶上的那个女子!」

    楼堂之中忽然急剧地冰寒起来,明明还在夏末,却冻得人牙关交击直打哆嗦。

    「可是皇朝军的奸细?胆敢行刺少帅耶!」贺天雕厉喝一声,抢到了方少麟
身边,正要俯身察看他伤势,猛听贺震元疾呼:「留神!」

    灰影毫无征兆地出现贺天雕身旁,贺天雕勉力招架了一下,便即狼狈跃开,
周身冒血,似乎伤了无数处。

    灰影疾如鬼魅,小玄迅提真气,加持了北溟玄数的第一境——入神,终于看
清楚的在楼中飞掠的暗影,是个周身裹着宽大灰袍的人,看不清相貌身段。

    贺震元虎吼一声,飞身上前,手中已多了柄刻满符印的宝尺,护着儿子瞬与
灰影交击了数合。

    小玄疾将北溟玄数提升至第二境——观心,方才瞧清了灰袍人手上的兵器是
一对锋利的弯刃,闪掠着艳丽的青绿寒芒。

    他继续提聚真气,直至第三境——坐照,终于瞧清了灰袍人的些许路数,不
但快,而且诡异莫测,与从前见过任何武技都迥然不同。

    「同样是双刃,与那三身恶婆相比,不知哪个更强?」小玄一时分不出高下,
猛听贺震元虎吼一声,已见灰袍人右手的弯刃掠过了他的腕关。

    刹那间,握尺的右手离臂而去,贺震元左掌捂着断处大步后退,奔涌而出的
鲜血溅洒一路。

    灰袍人半刻未停,在空中一个拧扭,行云流水地继袭方少麟。

    方少麟唇齿微动,猛见先前以符召至赤睛独角兕从厢房中奔出,雷霆般直撞
灰袍人。

    窗前的白袍女子衣摆忽扬,一只白得耀目的柔荑乍然而现,如兰玉指遥对着
怒奔的赤睛独角兕掐了个优美的手印,猛见赤睛独角兕冲势乍顿,明明无霜无雪,
整个巨躯却于刹那间被封裹在一团透明的大冰块之中,进而猛扑在地,赫如泥捏
瓷烧般摔碎做数块,随即化归虚空。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小玄吃了一惊。

    赤睛独角兕虽是以符召出的幻兽,可亦强猛非常,然在白袍女子那轻描淡淡
的手印前,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暗曜深寒!」贺震元瞳孔收束,抱着断腕颤声喝道:「尔等是黑白魔姬…
…」话音未落,猛感冰寒袭至,心知不妙,口中喝声「疾」,瞬见符印涌动雷电
闪闪,护住了全身,却是祭出了威震四方的金刚陷魔网。

    然而邪异的事发生了,金刚伏魔网扬势戛然而止,贺震元什么都没防住,整
个人骤给一块凭空倏现的大冰块裹困在当中。

    小玄骇然看见遥在窗前的白袍人缓缓收回手去,如先前般静若深潭。

    贺天雕大惊,踉跄扑到跟前,两掌扶抵住冰块,急运真气入冰,只盼能将父
亲从冰冻中解救出来,岂知「喀嚓」数响,冰块四分五裂,贺震元身子随之断裂,
赫然拦腰折做两半,双目圆睁,霎时毙命。

    贺天雕魂飞魄散,如坠冰窟般僵住。

    方少麟心胆俱裂,从地上飞滚起身,青电一掠,在他原来的地方现出一柄细
薄的利刃,钉在楼板上疾颤。

    灰袍人飘飘落地,衣袍下摆一分,闪露出条欺霜赛雪系着绳靴的美腿来,玉
般晶莹的膝盖轻轻一磕刃柄,深插楼板的利刃便即飞起,鬼影般追袭方少麟。

    「两个都是个女人!」小玄心忖,眼睛盯着窗前的白袍女子,提防着慢慢迈
步。

    白袍女子缓缓转首,似乎也盯住了他,深遮的袍帽遮去了大半张脸,始终没
有露出真容。

    方少麟箭般窜到廊上,用背撞烂栏杆,从二楼跌向街心。

    灰袍女子如影随形般紧追不舍。

    「方小子若是就此丧命,大泽联军不定就此四分五裂……」小玄心念电转,
然而一闪即灭,拔身疾驰过去。

    方少麟是应自己之约而来,岂能坐视他因此遭难!

    窗前的白袍女子立时动了,跟着他一同掠向廊外。

    小玄跃过破碎栏杆,纵向空中的灰袍女子,就在此际,猛感身上乍然冰寒,
尚未明白,整个人已给大块冰块牢牢封住,飞势骤止,坠向街心。

    阳光自檐沿斜斜射入,照亮了深笼在袍帽中的半张玉容,剔透如冰雪的娇颜
间,腴润红唇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白袍女子淡然望着疾坠的冰块,将不知何时探出袍外的手缓缓收回。

    砸向街心的冰块骤然赤红了起来,眨眼间便即化做了万千颗四下甩溅的水滴,
小玄身影倏地清晰,紧接着一条如有实质的雄巨火龙从他掌间昂然纵出,将已扑
到方少麟头顶的灰袍女子硬生生迫开。

    白袍女子笑容乍然凝固,白胜冰雪的玉手再度从袍中电般钻出,兰指张放,
遥对着小玄轻弹了几下,七、八柄闪着寒光的冰刃凭空而现,于咫尺处疾刺向他。

    小玄不躲不避,反袖挥出,又一条火龙熊熊腾起,张牙舞爪地将七、八柄冰
刃撞个粉碎,继而护着他盘旋了数息,方才徐徐消散。

    街上一阵大乱,惊叫声四起,行人纷纷奔逃走避。

    小玄飞掠到趴伏在地的方少麟身旁,将之扶起,赫见他颈侧给割开了一道既
深又长的口子,血流如注,当中似乎还夹混着诡异的青绿,赶忙运注真气,封住
周边数处穴脉。

    「臭小子!我瞒着别人独自来见你,你却设局埋伏,同奸细害我!」方少麟
沙哑着声喘道,口中不住呛血。

    「如果我要害你,你这小子还说得了话!」小玄冷冷一笑,也不多辩,眼睛
盯住了缓步逼近的灰袍女子。

    猛闻蹄声大作,有人厉声炸喝:「甚么人在城中作乱?」却是一队在附近的
巡城卫赶到了,从四下围住了他们。

    「留神!」小玄方才出声,就见灰袍女子又动了,手中双刃交替飞出,立见
众军士人仰马翻,兔起鹘落间,已有数人身首异处。

    为首将领目瞪口呆,口中不住厉喝,在马上连劈数戟,却是记记落空,突地
摔落在地,面如血注,赫是给一刀穿到了脑后。

    灰袍女子身如魅影地凌空疾飞,手中双刃时离时归,柔荑轻召,便即贯入一
个兵士头顶,玉指虚勾,再没入另一个兵士的胸口,斩瓜切菜般轻松自如。

    原本祥和的街道登时血肉四溅,眨眼便成了修罗屠场。

    「去……去帮他们!」方少麟闷哼道,目光渐渐涣散,几陷昏迷。

    小玄心头紧揪,欲要阻止,又怕白袍女子趁机袭击已全无招架之力的方少麟,
正在焦灼,突闻「嗡」的低鸣,金芒闪耀,一面巨大如墙的光盾拦在一名魂飞魄
散的军士身前,为他挡下了封喉一刀。

    「阿金盾!」小玄心中一跳。

    灰袍女子倏地疾朝旁掠,一道笔直而艳丽的碧线穿透了她的残影,射在街旁
的墙壁上,蔓延出片片润郁的青碧,钉在壁上的碧光不住疾颤,最终现出实体来,
却是一只用青翠树叶做成尾羽的箭矢。

    「二师姐!」小玄惊喜地轻呼一声,抬头望去,见三条婀娜身影飘飘而至,
正是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

    「你们怎么来了?」小玄惊喜道。

    原来雪涵传讯给方少麟之后,始终放心不下,又念着要带小师弟出城,遂随
后赶了过来,而李梦棠与夏小婉得知小玄已来到城中,自然都不肯错过这难得的
见面机会。

    「放下他!」雪涵轻喝,藕臂上的阿金盾灼灼闪亮。

    小玄微怔,又见大师姐冰沉着脸,心知她定是有所误会了。

    想起来,方少麟恰在应约赴会之时遇袭,也确实太巧了些。

    小玄讪讪放开方少麟,就在此际,不远处的白袍女子袍角微荡了下,一柄长
巨逾丈的冰矛似从虚空跃出,从上方徐徐刺向方少麟的天灵盖。

    雪涵振臂疾挥,又一面巨大的金色光盾亮了起来,出现在方少麟顶上,于千
钧一发间挡住了冰矛,巨响声中,光盾四分五裂,冰矛却仍继下穿。

    雪涵心中一凛,连挥臂上宝盾,瞬见又有两面光盾疾旋而至,拦在冰矛的进
击路径之上,冰矛又再扎穿一面光盾,终与第二面光盾同时震碎,化做万千道白
光徐徐淡去,归于虚无。

    墙边的灰袍女子身形一动,霎时不见了踪影。

    「护住少麟!」雪涵清叱,运提真气,疾朝前飞。

    李梦棠连开木母神弓,射出数道碧线,一条灰影倏地凭空而现,鬼魅般一一
避过,似慢实快地飘向躺在地上的方少麟。

    笛声忽扬,方少麟周围的青石板突然拱起,底下泥土翻开,四只高大雄壮的
土精爬了出来,团团围护住了方少麟。

    别人看不清楚,小玄却是瞧得明明白白,化身为影的灰袍女子受到阻碍,身
法稍滞,却仍竭力欲突入四只土精的防御空隙,当即拔出神骨,飞剑刺去,赤光
蓦地大盛,一条如同真形的火龙盘剑而生,势欲噬人。

    灰袍女子先前已见识过他的火龙,匆匆一觑间,赫然辨出其中竟有无间、三
昧、未劫等诸般异炎,心中暗惊,知晓此子修为非凡,遂不硬接,只在土精间游
走疾掠,伺机突破。

    石拱泥翻,又有四只巨怪从地下爬起,却是夏小婉以土灵笛新召出的土精,
将方少麟守护得更加严密。

    这时雪涵同李梦裳一齐飞到近旁,紧紧守在方少麟身边,灰袍女子身法纵然
奇刁异快,一时也难以突入。

    街旁的白袍女子衣袍突尔高高扬起,露出了内里曼妙动人的惹眼身段,双手
结印胸前,口中念念有词,猛地一声清叱,双臂张开,十指如花绽放。

    八只土精乍然颠倒,却是给十数座倏从脚下冒出的巨大冰锥尽数掀翻,其中
几只赫给当胸洞穿,石溅土扬间,厚实雄壮的巨躯土崩瓦解。

    雪涵及李梦裳心下骇然,齐身飞避,亦皆险给击中。

    就在此际,一只庞巨如大钟的冰爪凭空现出,泰山压顶般朝方少麟扣落。

    「暗曜深寒!」李梦棠低呼一声,飞纵间玉手疾扬,一条碗口粗的青藤凭空
而现,正是如意五行中的蟒藤术,卷起已半陷昏迷的方少麟,于九鼎一丝间将之
扯离了险境。

    巨大的冰爪疾扣而下,将地面砸出个惊人的大坑,旋而爆破似地炸裂,尖锐
如刃的冰屑四下激射。

    在乱弹乱射的冰屑中,雪涵突然察觉到一道细风袭向被扯上半空的方少麟,
悬着阿金盾的玉臂一振,金光大闪,数面光盾斜里旋出,从不同的方向飞速拦截,
然而皆俱疾掠远去,全部落了个空。

    「好快!」她心中叫了声糟,却见一条火龙破空掠至,拦在了方少麟的身前,
轰的一声暴响,凭空震出个灰袍人来。

    雪涵与李梦棠趁时护着方少麟疾退,严防紧守,一时之间没能弄明白火龙是
从何而来。

    悠扬的乐声绵延不断,横笛唇前的夏小婉婷娉行来,旋见一只又一只令人生
怖的雄壮土精破土而出,竟有十七、八个之多,赫然形成了一支小小的土精军队,
转眼间,原本看似宽敞的街道很快就被挤满了。

    小玄记得她下山之时,同时召出八只土精已是极限,而现下数量翻倍有余,
可见修为精进了不少,心中正在惊喜,猛感细风侵至,灰袍女子乍现眼前,双刃
电般疾掠,记记袭向要害。

    原来给小玄屡在紧要关头坏事,灰袍女子心中动了真怒,欲要先将他击杀方
快。

    电光时火间,两人交手数十合,小玄几次险给刺着,心中暗凛:「单论一个
‘快’字,这女人怕是要在那三身恶婆之上!」当即悄将北溟玄数提升至所修的
极限,第四境——抱拙,这才稳住了局面,出招虽然不如对方疾迅,但胜在诛天
剑诀精妙绝伦,再配上「化刹那为长夜」的北溟玄数助力,每每制敌在先。

    灰袍女子愈斗愈惊,见对方的剑招明明比不上自己的疾捷,可是剑锋却时时
能出现在最紧要之处等着,令自己招招掣肘,这情形前所未有,异样之别扭,而
且那盘绕剑上的邪异火龙张牙舞爪,心知挨上一下绝非小可,进退更是如履薄冰。

    守护着方少麟的雪涵与李梦棠远远望去,见小玄挥剑与一条快得看不清的虚
影激斗,妙至毫巅的奇招迭出不穷,剑上还盘绕着条如同实质的火龙,威势无比
慑人,修为及武技比上次在夜光潭畔遇见时似又大有进境,心中惊喜交加,皆思
小师弟有何奇遇,相别不过数月,竟如脱胎换骨一般。

    激战间,小玄忽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敢与自己硬撼,遂仗着有不坏圣皇锁护
体,出招愈发大胆犀利。

    灰袍女子果似十分忌惮,不觉渐落下风。

    她性素阴狠冷静,手段刁毒,兵刃也有令人胆寒的邪异之效,向来都是别人
惧她畏她,岂知今日却碰上了个不把命当命的,偏偏一时还拿他没啥办法,这一
战只斗得无比窝火,忽闻远处传来一声震人心魄的长啸,知是对方强援将至,精
心策划的行刺就要告吹,见对方再次无视自己的致命一击,反掌击来,心中万分
灼怒,遂一招递尽,手中的弯刃如愿以偿地穿入对方胸下,右肩剧震,果然也挨
了一击。

    两人一击而分,各自后退。

    「想死成全你!」灰袍女子咬牙切齿地叱,心忖这一剑换一掌,自己绝对稳
赚不赔。

    她捂着肩踉跄了几步,只觉中击处炙如火燎,蓦地竟似有滚滚岩浆自伤处奔
涌向五脏六腑,一时没能站住,猛地呛出口血,单膝跪落在地。

    影子乍闪,白袍女子扶住了她,沉声问:「怎样?」

    「老子要他死!」灰袍女子恨恨地从唇角迸出几字,挣扎着抬头,错愕地看
见对方虽然手捂着胸下,然却稳稳地站立着的。

    明明中了夺命一刀,怎能跟没事一样?

    在自己这对诛神灭佛的魔刃之下,可是从无侥幸之鬼的!

    「走!」白袍女子低喝一声,挟抱住她,飞身而起。

    「臭小贼,你活不久了!」灰袍女子朝小玄厉声叱,飞掠中袍帽微扬,恶狠
狠地剜了他一眼。

    小玄终于瞧见了她的面容,赫是墨瞳似星青黛如画,异样之冰冷秀丽。

    第二回

    片刻温存

    两个刺客身法奇绝,眨眼无踪。

    雪涵与李梦棠急蹲跪下身,去察看方少麟的伤势,先运聚灵力为他施术医冶,
进而敷药包扎。

    小婉收了土灵笛,飞步奔到小玄跟前,眼中满是惊喜,瞧了瞧他捂着胸下的
手,惊疑问:「受伤了?」

    小玄微笑摇头,手却没有挪开。

    灰袍女子的出手着实太快,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竟然全都没看出他身上中
了一刀。

    又是一声长啸传来,声音近了许多。

    雪涵与李梦棠对视一眼,面色微变。

    「是朱师叔!」李梦棠沉声道,转首朝小玄望去。

    雪涵忽立起身,疾步走到小玄与小婉跟前。

    「大师姐……」小玄一时不知该做如何解释。

    方少麟的遇刺,毕竟是在赴自己之约时发生的,这其中的嫌疑,怎么都难以
绕过去。

    「朱晃师叔来了,怕是还有其他师长,你快走!」雪涵却道。

    二十三师叔的屠魔巨手可是亲身领受过的,小玄犹有余悸,可是心怕如此一
走了之,日后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我跟刺客不是一伙的。」他干巴巴道,一时之间,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可以
证明的东西来。

    「知道,你不会是那种卑祟之徒。」雪涵柔声道。

    做了十余年的师姐,她早已深知这小师弟的品行为人,原本就不太相信他会
以这种伎俩伏击方少麟,待见其阻击刺客,立时疑心尽去。

    「大师姐……」小玄胸口一暖,欲要再言,雪涵已截住道:「一切待日后再
说,你只消记住,凡事须在心中分清是非黑白,提防奸邪诱陷,走!」

    小玄重重点头。

    「你快走!」小婉也急声催促,眼圈微红道:「教尊已下令,要……要捉你
去凤凰崖,朱师叔铁面无私,再不走便迟了!」

    小玄万般无奈,只得朝雪涵深鞠一揖,望望小婉及不远处那魂牵梦萦的倩影,
拔身而起,朝远处掠去。

    守在方少麟旁边的李梦棠猛地转首,遥望着远去的背影,不觉咬紧了唇。

    雪涵心中不定,忽朝李梦棠快步过去,对她道:「阿棠,小玄不熟悉这里,
你追上去,设法带他出城,我来照看少麟!」

    「好!」李梦棠应道,疾立起身。

    小婉跟了过来,捉住雪涵衣袖道:「那我也去吧,多一个人,更好照应!」

    雪涵瞧了瞧她,见其眸中尽是央求之色,终于默许地点了下头,想想又迅从
袖中取出一物,交递与李梦棠,叮嘱道:「这是出入城门的符牌,你们拿着,或
许能用得上。还有,万一小玄给哪位师长截住,你们便即刻去求三师伯,她老人
家最是心慈,或许还有转圜!」

    李梦棠与夏小婉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 ◇ ◇◇ ◇ ◇◇ ◇ ◇◇ ◇

    疾驰间,小玄突闻前方人喧马嘶,抬眼望去,猛见大队披盔戴甲的巡城卫出
现在十字街口,当即改朝旁掠,纵过一道粉白的高墙,跃入一座大园之中。

    他游目四顾,见园中树木繁茂绿意森森,不远处还有座攀满藤萝的假山,心
忖此处甚好,正要取驭龙杖召出水晶龙御,猛闻衣袂声响,似有数人朝这边过来,
赶忙朝树木众多处掠去,岂知前面忽有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外边出了什么事,
因何大乱?」

    小玄立时调头,换了个方向疾走,孰料又有女子的声音从侧前传来:「不晓
得,莫非又有皇朝军的奸细潜入城中搞乱?」

    小玄刹住脚步,疾望四下,寻找可以躲藏之处,突闻上方厉鸣传来,抬头望
去,赫有十余只怪鸟在空中盘旋,运提真气凝目细观,只见那些奇禽皆生四翼,
额竖独目,后面摇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模样怪异之至。

    「这是什么?」他完全认不出是何物事,只是隐隐觉得这些怪鸟恰于此时出
现,怕是有些不妙,正在疑心,突闻远处有个人朗声道:「叨扰啦!吾等不请自
来,还望诸位宫主、仙子莫要见怪!」

    声音略为苍老,然却亮若洪钟,显然是个修为极高之人。

    「长痴大师客气了,贵盟驰援飞仙岛,敝宫未及好好答谢,今日难得同玄教、
蜀山等道友驾临,迎迓尚迟,焉敢见怪。还请诸位移步,前往阁中用茶。」一个
声音清亮的女子应道。

    小玄听了这声音,竟觉有点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先前那略为苍老之声道:「谢宫主盛情,因事情紧急,且待晚些慢叙。适才
有奸徒潜入城中,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少帅,有人瞧见刺客似往园中窜逃,还望
贵宫齐力捉拿!」

    只听那声音清亮的女子道:「刺客竟敢这等猖獗,敝宫定尽绵薄之力!翠羽、
紫玉,你们传令下去,命雷电、霞霓二宫弟子将园门紧闭,布守四围,不得放人
随意出入,天虹宫弟子随我搜园!」

    小玄心中一紧,暗忖:「原来是撞进鲤园了!那些女子,定然都是辟邪宫门
人……」

    旋闻数声应喝,传令之声层层递了出去,片刻之后,脚步声杂起,似乎有人
朝这边行来。

    小玄心念电转,正疾思脱困之策,忽听背后有人低声悄唤:「小玄。」

    他心口一震,即时回身,竟是李梦棠与夏小婉两个师姐,惊喜道:「你们怎
么来了?」

    「大师姐要我们设法送你出城!」小婉压着声道。

    小玄心中感动,转朝李梦棠望去,见她迅速地游目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地快步走到假山边上,朝自己与小婉招手。

    小玄同小婉赶忙过去。

    李梦棠往假山壁上垂落的大片藤萝当中一靠,压着声朝两人低唤道:「进来!」

    小玄同小婉略猫下身,钻入茂密的藤萝之中,一左一右挨在她身旁。

    李梦棠双手捻诀,口中念念有词,陡见四下的藤萝活了似飞跃起来,围着三
人纵横缠绕,眨眼之间,已将他们密密实实地完全遮裹住了。

    「落木无边!」小玄怦怦心跳,胸口一片温柔。

    三人方才藏好,便见几个提着长剑的辟邪宫女弟子快步走了过来。

    三人屏息静气,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几个女弟子并未停留,匆匆朝前行去。

    三人方才悄松口气,便闻得许多人声传来,悄从枝叶的缝隙间望出去,瞧见
远处的石径上又行过一大帮人,为首的两个女子风姿绰约容光逼人,一个顶盘九
真髻,一个头绾随云髻,身披云罗宝绫,赫是辟邪宫二宫主雷电仙子念无邪及三
宫主霞霓仙子龙绣霓,后面跟随着二、三十个门人,苏嫣、穆宝儿、祝美菱、纪
芷晴、林蓉与薛小依皆在其中。

    「她们也来铁峡关了!」小玄心中一跳,目光落在祝美菱身上,不觉多瞧了
几眼,不知怎么,忽想起当日别离时她问的那句话来。

    ——我们还会再见到吗?

    在她们的另一侧,则大多是男人,有老有少年岁不一,从衣饰上瞧,僧、俗、
道皆有,个个目蕴精华仙风道骨,神貌气度皆俱非凡。

    这些人中有许多陌生面孔,小玄只认出当中有十五师叔晏明,二十三师叔朱
晃,还有杨奕及先前见过的那个紫衫男子,雪涵则跟在一个面若淡金、长须飘胸
的紫袍老者身旁,眉心微锁神情凝重。

    李梦棠出师多年,同雪涵一道久侍天道阁,识得的人要比小玄多得多,除了
知晓那紫袍老者是五师伯丘定真,还认出余者当中有天道阁四绝其一的长痴公郤
景,蜀山名宿大笑仙公翁莫忿,以及蒲鹿然、邓巽、朱珪、嵇稷、乐羊燮等化外
仙真,均是加盟天道阁的正气之士,胸口怦怦疾跳,心知小玄若是给这些人发现,
那便意味着灭顶之灾。

    行走间,念无邪忽问:「袭击少帅的刺客,统共来了几个,可有哪位瞧见?」

    「共有三个!」蓦闻一声怒吼,一人从人群中迈步向前,却是先前丧父的贺
天雕,双目如血赤红:「其中两个,家父认出是魔界的邪秽,叫做什么黑白魔姬!」

    众仙动容。

    「魔界沉寂多年,竟然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念无邪沉吟道。

    「魔界屡遭诸方诛剿,太至于西方伏法,残孽寥寥无几,黑白魔姬当年身受
重伤,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这位公子,令尊不会认错人吧?」朱珪捋须道。

    「绝无差错!」贺天雕咬牙切齿道:「那两个魔头歹毒无比,一俟家父认出
她们,便即痛下杀手!十之八九,就是为了掩藏形迹!」

    众人神情凝重起来。

    「这位公子,不知令尊是哪位?」邓巽问。

    「家父姓贺,讳字上震下元!」贺天雕道,胸膛如涛起伏。

    「原来是荡魔堡贺老英雄呀,他老人家诛邪伏魔无数,亦曾为合剿魔界出过
力,那便不会瞧差了!」朱珪点头道,他不知贺震元已殁,瞧瞧贺天雕,有些纳
闷他为何如此激动。

    这时旁边有人附耳低言,告知原由,朱珪方才明白过来,怒目扬声道:「贤
侄节哀,城门已闭,各处皆在搜捕巡查,铁峡关已成天罗地网,吾等定当擒住这
伙卑祟邪魔,为令尊祭奠!」

    「天上亦尽可放心,老夫已在空中放出了十数只云嚣,昼夜皆能视物,目力
可及全城,管教刺客插翅难飞!」一个大腹便便、满腮浓须的老者有些得色道,
他乃蜀山一脉的名宿,姓翁名莫忿,号大笑仙公,性情颇为顽劣,偶尔为老不尊,
然辈份于蜀山诸派中却是极高。

    小玄不识得他,而李梦棠与夏小婉不久前才随黎山老母拜见过此仙,深知他
那云嚣奇禽的厉害,不由对视一眼,暗暗忧心。

    「还有一个刺客!」贺天雕怒容满面道,「我曾在玉京见过,是皇朝新晋的
少国师,姓崔,名小玄!」

    「崔小玄?」杨奕心中一跳,想起那遥遥掠见的身影,当下再无怀疑,提声
道:「莫非那孽狐?先前我在耕云苑中似乎瞧见过他,只恨当时迟了一步,没能
将其逮住!」

    「孽障潜入城中了?」朱晃沉声道。

    「小玄不是那种阴险小人。」雪涵忍不住道,怒朝贺天雕斥问:「你瞧见他
行刺少帅了?」

    「亲眼所见!在下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小贼最先发难,一路追杀,屡
将少帅逼入绝境!」贺天雕大声应。

    小玄只听得怒火攻心,悄自骂道:「这家伙睁眼说瞎话,无冤无仇竟来诬陷
我!果然跟贺天雕那混蛋是一家子,全都不是好人!」

    其实这并非贺天雕存心构陷,而是他只瞧见前半截,没看见后半段,只瞧见
小玄尾随方少麟而出,没看见小玄在楼下阻击刺客,加之丧父之下哀怒攻心,心
绪急乱,因而未加细察便断下定论。

    「不可能!」雪涵柳眉轩起,争辩道:「我们赶到之时,正见小玄拚力阻击
刺客,怎么可能同他们是一伙的!」

    在旁的杨奕面色阴沉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紫衫男子冷不丁道,「或是做戏也
未定。」

    「赵师兄,你人不在场,请莫率下断言。」雪涵冰着脸道。

    紫衫男子微微一笑,不再吭声。

    原来此人是丘定真门下弟子,姓赵名彦,同杨奕一般,皆为玄教四代弟子中
的翘楚,虽然身手不凡,但因行事素来低调,在外的名头远不如杨奕。

    「雪师妹!」杨奕勃然发作,厉色道:「那孽障已被逐出门墙,你怎么还屡
屡帮他说话!」

    小玄忽然想到,方少麟是大师姐帮自己约出来的,待众师长得知,这事多半
有口说不清了,骤又想起此前师父已因为自己遭受责罚,如今大师姐怕是又要被
自己连累,不禁忧灼交加,心中极是难过不安。

    「小玄向来磊落,我相信他绝不会做这种鼠窃狗盗之事!」雪涵毫不退缩道。

    杨奕愈怒,厉声道:「你也是,梦棠也是,我瞧你们皆魔怔了!一个个邪迷
心窍,三魂六魄全都叫那孽狐给摄去了!」

    藤萝中的空间十分狭小,躲藏其中的师姐弟三个不得不窝挤做一处。小玄臂
侧挨着李梦棠,忽察她娇躯微颤了一下,眼角余光乜去,见她靥泛薄晕,丽色可
餐。

    雪涵听他辱骂小玄,心中也动了怒,冷冷道:「那往后就离我们远点,莫要
处处似那什么跟着粘着!」

    杨奕面色丕变,抬手指着雪涵,正要报以厉言,忽见那长须飘胸的紫袍老者
缓缓抬腕,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此人正是赵彦之师、玄教三代门人中排行第五的丘定真,号云须仙,长侍重
元子左右,修为高深莫测,便是教中同门,知其深浅者亦寥寥无几。

    「不怕让人看笑话么。」丘定真轻喝。

    杨奕与雪涵微垂下首。

    各派门墙内的事,向来甚是敏感忌讳,不容外人窥探,况且这几句当中似乎
还涉及门人与邪魔勾连之秘,同行众仙真听在耳中,却是个个神色如常,以示无
意窥伺。

    「无须再争。」丘定真淡淡道,「待拿着了人,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他于玄教中威望甚高,常为教尊重元子的喉舌,杨奕与雪涵哪敢拂逆,便都
闭上了嘴。

    贺天雕虽不知这长须老者是何人,但见他气度超凡,心中虽然急怒,亦不敢
再贸然言语。

    众人继要前行,龙绣霓忽朝假山瞥了一眼,道:「那边树木甚多,须得仔细
瞧瞧。」

    念无邪点了下头,众人亦纷纷称是,遂一同朝假山行来。

    李梦棠、小婉及小玄皆知这些人当中高者如云,此前相距甚远,方才未被发
现,若是到了近旁,纵有妙法遮蔽,亦势必隐藏不住,一时心中怦怦疾跳,暗叫
要糟。

    就在此际,忽见一个辟邪宫女弟子飞身奔来,朝念无邪及龙绣霓疾声报道:
「启禀二宫主、三宫主,适才有两个身份不明之人击伤了门人,强行从西南夺路
逸出!」

    众人面色齐变,念无邪沉喝道:「追!」真气一提,当先掠了出去。

    「莫叫刺客走了!」大笑仙公喝道,拔身紧随,余者亦都纷纷掠起,急朝西
南驰去。

    转眼间,石径上只剩下两人,却是杨奕同赵彦。

    赵彦微笑道:「师兄怎么不走?」

    杨奕半晌不语。

    赵彦见他满面阴沉,心中雪亮。

    杨奕猛地飞拳击出,将径旁的一块青绿湖石轰得粉碎。

    赵彦负手瞧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你笑什么?」杨奕道。

    「小弟瞧师兄面上似有不平之色,莫非有甚心事?」赵彦道。

    杨奕悻悻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小弟欲要与师兄说几句兴许得罪的话,不知当不当讲?」赵彦斟酌道。

    杨奕胸口起伏,依然没有吭声。

    「师兄可是在为某人闷闷不乐?」赵彦道。

    「小爷才不屑与那贱人一般见识!」杨奕恶狠狠道。

    「小弟说的是梦棠师妹。」赵彦道。

    杨奕身躯一震,错愕地盯住了他。

    「我们深交多年,你心里边惦念着哪个,难道做兄弟的还不知晓么。」赵彦
微笑道。

    杨奕深深呼吸,依然没有言语。

    「只是小弟有些为你不值啊!」赵彦道。

    「不值?」杨奕抬眼望他。

    赵彦点了一下头。

    「怎么不值!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子能配得上我,那便一定是她了!」
杨奕长叹一声。

    赵彦笑了起来,嘴角挂着嘲讽。

    「你觉得我配不上她?」杨奕怒目相视。

    「是她。」赵彦摇摇头:「是她配不上你!」

    杨奕瞪着他。

    「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已非完璧了。」赵彦轻轻道。

    「什么!」杨奕面色骤变,双手猛地扯住了他的襟口,怒容喝道:「你胡说
个什么!」

    「梦棠师妹已非处子之身了。」赵彦道,宁定地任由他揪着胸口。

    小玄心中一阵乱跳,忽然感觉到臂侧的李梦棠似在微微轻抖。

    「信口雌黄,我宰了你!」杨奕吼道。

    「我念着与你兄弟一场,着实不忍心见你蒙在鼓里,枉受煎熬,这才拼着冒
犯实言相告,倘若你甘愿自欺欺人,尽可当小弟放屁!」赵彦面不改色地淡淡道。

    「你是从何得知?」杨奕厉声道。

    「小弟修习过一种观人法门,这些日从旁细观,终知梦棠师妹……」赵彦双
目微微一眯,停了下方道:「已失了红丸。」

    「荒谬!仅凭区区一术,就敢下此断言!」杨奕恼怒道。

    「实言告诉你吧,小弟所修的观人法门,叫做《诸珍妙相通微义枢》,乃吾
教不传之秘,师尊于三年前方才传授与我,这上古奇术可观人根骨,识人禀赋,
拿来鉴别女人是否为处子,不过是小菜一碟,绝无谬误!」赵彦傲然道。

    「诸珍妙相通微义枢?」杨奕心中一跳,猛地想起上次在夜光潭畔,就曾从
那个紫发邪姬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言指此术乃是玄教法门。

    「再者,你我相交多年,小弟可曾有过一言相欺?」赵彦继道。

    杨奕面色越来越难看,身躯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罢罢罢!」赵彥冷冷一笑:「待你日后自行验证,便知小弟所言是真是假!」

    「我会的!」杨奕有些狰狞道,面色一片灰败。

    小玄听他们污言秽语,不由怒火中烧,只觉臂侧的师姐娇躯抖个不住,心中
又惜又怜,忽尔探臂过去,环过纤腰悄悄抱住了她。

    李梦棠吃惊地轻挣一下,岂知男儿的手臂毫不退缩,依然牢牢地搂在腰上,
她心中怦怦疾跳,生怕给另一边的小婉发觉,不敢再动。

    「是谁?」杨奕突从齿间迸出一声,状如疯魔般飞脚踹出,将跟前的一颗大
树硬生生拦腰踢断,虎吼道:「到底是谁?我宰了他!」

    「这个嘛……师兄应该比小弟更加清楚吧。」赵彦微笑,阴恻恻道:「其实
并不难猜,九师叔门下,就只有一个男人,若要小弟推断,那个夺去你心上人红
丸的家伙,十之八九便是她们师姐妹拼死相护的玄狐余孽了!」

    此语一出,登如滚滚惊雷,不单将杨奕轰得金星乱冒,就连躲藏在藤萝中的
李梦棠与小玄亦都给震得心头剧跳。

    第三回

    假凤虚凰

    李梦棠满面晕红,昏昏间忽地一惊,却是想起小婉就在旁边,这些言语给她
听去,不知会作何想?眼角悄悄瞥去,猛见小婉正乜眼自己腰际,心中愈慌,就
于此刻,恰逢小婉抬眼望来,视线两下一触,赶忙转头,各自把目光移往别处。

    李梦裳又羞又窘,偏偏男儿的手臂依旧无知无觉地紧搂腰上,半点没有放开
的意思。

    杨奕双拳紧握,目中似乎燃起熊熊裂火,只灼得眼眶生痛。

    那小贼怎配!

    「狐性最淫,想想上两只玄狐,祸害过多少女人……」赵彥一手托着下巴道。

    「待我擒住妖狐,定要将之碎尸万段!」杨奕炸喝一声,倏地拔身而起,疾
朝远处掠去。

    赵彦阴阴一笑,随后驰去。

    ◇ ◇ ◇◇ ◇ ◇◇ ◇ ◇◇ ◇

    周遭静了下来。

    躲藏在藤萝中的三人依然不敢乱动。

    「这园中到处是辟邪宫门人,等天黑再想办法离开。」李梦棠悄声道,她耳
根微红,有些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男儿。

    小玄立马点头。

    能同思念已久的两位师姐这般待在一起,莫说等到天黑,即便是待到天荒地
老,他也甘之如饴。

    在这窄小的空间里,除了李梦棠身上那熟悉的淡淡幽香,还有一种似有若无
的芬芳,那多半是小婉的吧?他陶醉地呼吸着,又觉师姐几缕柔柔的发丝触着脸
颊,心中欢喜无限,只觉一切都美好的不得了。

    「二师姐,你瞧小玄的脸上的伤口,颜色似乎有些不对!」小婉忽道。

    李梦棠赶忙转头,朝小玄仔细一看,见他右颊上的伤口皮肉翻开,应是锋利
之物割破所致,血迹半凝,暗红中竟然夹着丝缕诡异的青绿色,不由一惊。

    「怎么?」小玄问,见两个师姐神情凝重地盯着自己,不觉抬手,就要朝脸
上摸去。

    「别碰!」李梦裳捉住他的手,另一手玉指如兰轻扬,一抹淡淡的青气自指
尖吐出,轻烟似的笼罩住了他颊上的伤口。

    小玄顿感一阵清凉拂来,脸上的辣痛很快便消退了大半。

    李梦棠运转灵力,氲氤的青气在指尖吞吐,将伤口中的污血一一汲出,直至
新血全部呈现为鲜红色,这才改换印诀,以帮他止血及封闭伤口。

    小婉从怀中取出帕子,轻轻为他拭去伤口边上的血污。

    帕上香泽微盈,小师姐那温腻软滑的手儿还不时触着颊上,小玄心里美不可
言,胡思乱想道:「倘能时时受用这等温柔,小爷纵是天天受伤,亦是大赚特赚!」

    忽听小婉低呼一声:「小玄衣上怎有这么多血?」

    李梦棠循她目光望落,赫见小玄胸下的锦袍上染了片不小的血迹,心中大吃
一惊,赶忙去松解他的衣襟,小婉亦从她腿上探身过来帮忙,手都有些抖了。

    小玄怔了怔,这才想起先前挨了那灰袍女子一刀,立感胸下有些痛了起来。

    「轻点。」李梦棠低唤,同小婉忙乱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粘满了血
浆的衣袍,一道极深的可怖伤口露了出来,位于心口下约三寸之处,此时犹渗着
半凝的血,血中同样夹带着丝丝诡异的青绿。

    双姝轻吸了口凉气。

    小婉抬头望了望小玄,有些埋怨道:「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吭声?」

    小玄嘿嘿一笑:「适才忙着逃命,一时顾不过来。」

    「什么时候伤着的?」李梦棠问,兰指掐诀,再次施法帮他医治。

    「就适才。」小玄应。

    「那个灰衣女子?」李梦棠继问。

    小玄点点头。

    「血里怎么会有这种颜色,是不是有毒?」小婉担忧地问。

    「是邪毒。」李梦棠沉声道。

    「厉害么?」小婉心中一阵纠紧。

    李梦棠没有吭声,心忖如果两个刺客就是传说中的黑白魔姬,那便非同小可,
抬头望向小玄,柔声问:「你觉得怎样?」

    「好得很,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无妨的。」小玄微笑应道,他见两个师姐
俱是忧心忡忡,心中也暗暗奇怪,思忖自己身上戴着不坏圣皇锁,若在往时,这
样的伤口应该早就自行愈合了。

    「这还小伤!」小婉薄嗔道,心中一阵紧揪。

    夹带着丝丝青绿的污血不断被灵力汲起拔出,似乎无穷无尽,李梦棠蛾眉微
蹙,神色愈来愈凝重。

    「不会是……」小婉低声道,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点惊慌。

    「怎么了?」小玄忍不住问。

    「近日几个从飞岩堡撤下来的将领,身上受了各种奇异的伤,其中有好些人
的伤口极难愈合,血中皆呈诡异的青绿之色。」李梦棠道。

    「就如我这伤口一般?」小玄问。

    「甚是相似。」李梦棠道,「几位师叔伯昨儿瞧见,都有些疑心那些伤是魔
界邪兵碧蝎子所至,但因其器匿迹已久,未能确定。」

    「碧蝎子?」小玄问。

    「是一对恶名四播的魔刃,于《周天诸灵榜》刀器榜上排名第六十一,乃是
魔祖太至诸般邪兵之一,后赐与黑白魔姬中的墨无双,据传刃上蕴着诡秘邪毒,
令中刀者伤口不愈,一个不好,邪毒便会深侵脏腑,待到那时,即便是金刚罗汉
已禁受不起。」李梦棠继续施法,忧心万分地盯着他胸下的伤口。

    「后来呢?」小玄道。

    「我们用了许多珍罕的奇药,费了极大的气力,总算暂时稳住了那些将领的
伤势,但伤口依然一直难以愈合。」李梦棠道。

    「如此说来,皇朝军中,潜藏着魔界的人?」小玄沉吟道。

    「今日袭击你和少麟的刺客,只怕都是皇朝军召来的魔界邪祟。」李梦棠点
头道。

    「安逸侯的能耐还真不小,竟能召集这么多魔界高人为其所用……」小玄悄
忖,问道:「魔界到底在何处?当中都是些邪祟魔怪么?」

    李梦棠略为思索道,「魔界既不同于太古冥界那般疆域分明,又不同于水族
海界那样一目了然,它存在于天地诸界,六合八荒、甚至虚空虚无之中都有它的
影子,可谓无处不在。」

    「至于何谓魔,更是一言难尽。」李梦棠停了下,继道:「魔与仙、妖、精
怪一样,在这天地中的存在,要比神久远得多。它们或许是由这世间万物的阴暗
一面所生,从来我行我素,不受任何束缚,它们有着万千种不同的形态,叫你说
不清楚它们到底是何物,可是当它们每次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会明白,它们就是
了,因为灾祸、血腥及死亡总会如影随至。」

    「如此邪恶!」小玄皱眉道,「对了,七绝界与邪宗算不算是魔界的?」

    「本来就是一家。」李梦棠道,「传闻于第一次诸界大战之时方才一分为三
的,或者更准确地说,七绝界与邪宗就是魔界的两个分支,枝叶茂盛,都很庞大。」

    小玄还想再问些关于邪宗的事情,却听李梦棠转对小婉道:「你盯着外边的
动静,我需专心为小玄处置伤口。」

    「嗯!」小婉应了一声,屏息静气细听周边动静。

    李梦棠趁机捉住那只缠搂在腰上的手臂,不着痕迹悄悄将之拉开,还板着脸
瞪了男儿一眼。

    小玄笑眯眯的——能抱这么久,也该心满意足啦!

    李梦棠口中默默颂念,兰指如蝶翻飞,一连变换了几个印诀,蓦地一掌轻覆
小玄胸下的伤口之上,却是见他鲜血中的邪毒难以除净,遂使施展出了如意五行
中疗伤效果最强也是最耗费灵力的功法「返枯回荣术」。

    小玄顿感大片暖流涌入胸下,登时通体舒泰,后脑勺枕着柔软的藤萝,不觉
有些恍惚。

    时如水逝,几欲睡去的小玄感觉胸下微微一紧,启目瞧去,见李梦棠已收了
功法,在伤处敷过丹药,取了条软纱正在为他包扎,光洁的粉额上泛着细细地汗
颗,显然消耗甚钜。

    小玄既感激又怜惜,只想将她拥入怀中,但见小婉正望着自己,这才没敢乱
来。

    「你为何冒这么大的险来铁峡关?」李梦棠忽问,美目飞掠了下那从裤头隐
出的红火一眼,为他拉上衫袍,整理衣襟,不觉间玉颊已晕,悄悄地烫热着。

    小玄叹了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多半是想见水若了呗。」小婉笑眯眯道。

    李梦棠微微一笑,没有再问。

    然小玄心念数转,终究还是不愿瞒着这两个至亲至爱的师姐。

    「我这趟来,其实是专程来找方小子的。」小玄道,遂将自己这数月来经历
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述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当中不能说的部分,特别是牵扯到武
翩跹的一概只字不提。

    双姝听他讲完,不由目瞪口呆,心中皆如惊涛骇浪一般。

    「你们不信?」小玄道。

    「信的。」小婉即应。

    「你当真除掉了昏君,并且皇后拿你取代了他?」李梦棠轻声问,隐隐想到
了什么,神色异样凝重。

    小玄点头。

    李梦棠心念疾转,又问:「少麟相不相信这些事?」

    「他?」小玄不太确定,「将信将疑吧?」

    李梦棠一阵沉吟,久久不语。

    「怎么了?」小玄问。

    「一会出了城,你便即刻回玉京去。」李梦棠道,又思索了片刻方道:「这
些秘密,以后再也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小玄点了点头,虽然不明所以,但这二师姐从来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此事牵扯极大,待我先在这边弄清楚一些事情,到时再与你寻找应对之策。」
李梦棠沉声道,「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深居简出,时时小心提防!」

    「好。」小玄应。

    「皇后拿你应付危局,或是迫不得已,难保一直不变,朝堂事事诡谲,你须
得留个心眼。」李梦棠道。

    小玄心中凛然,点了下头。

    「玉京卧虎藏龙,隐着不少高人,你以天子之名召聚,或可有所倚借,以应
付眼前之急。」李梦棠娓娓叮嘱。

    「嗯。」小玄应。

    「我怎觉得,宫中非是藏身之处。」小婉忽道,「今天下水深火热,皇后拿
你顶包,莫说要背昏君污名,时日长了,一旦被别人发现,便是灭顶之祸。」

    小玄摸着下巴,一阵沉吟。

    「小玄,只要稍觉不对,你就万莫勉强,寻个边僻之处躲藏起来吧,即便做
个世外闲人,怎么都强于久立危墙之下。」小婉继道。

    「好。」小玄笑应,深觉此言甚合己意。

    此前他随波逐流,然见天下刀兵四起生灵涂炭,心中已决意做点什么,加之
今趟没能说服方少麟,眼见又一场血战迫在眉睫,更觉无法置身事外。

    只是他从来向往自在,心知终有一天,自己还是会放下一切,逍遥他方的。

    三人在藤萝中悄声低语,时见辟邪宫门人匆匆行过,不觉间夜幕降临,透过
重重枝叶,隐见远处亮起了点点灯火。

    他们心境各不相同,李梦棠与夏小婉暗暗忧急,小玄却是流连无比,只盼能
与两个师姐永聚于此。

    随着更深,过往的人越来越少,四下一片幽静,渐渐地再无人踪。

    三人正寻思出去,忽然又闻隐隐传来人声,只得继续躲藏。

    声音渐近,小玄听在耳中,忽感有点熟悉,心中一动,悄从枝叶缝隙间望出
去,见一条贯穿花苑的小石径上行来两个女子,身姿如柳眉目似画,皆是墨发如
瀑覆及腰臀,于月色下宛若桂宫仙子,却是纪芷晴与林蓉。

    两人轻声说着话,竟离了小径,踏着齐膝高的花草朝假山这边行来。

    眼见她们愈行愈近,躲藏在藤萝中的三人不由一阵紧张。

    「晴晴,你觉得这里好不好?」林蓉道。

    「不错,好多串铃花,你最喜欢的。」纪芷晴望着周遭微笑道。

    「而且人很少,清静得很。」林蓉嫣然道。

    「怎么找到的?」纪芷晴瞥了她一眼。

    「无意间逛到的。」林蓉道,也睨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小玄忽有所觉,疾目掠去,见有道影子于夜色中一闪而过,消失
在对面一棵大榕树的树冠上。

    旁边的李梦棠与夏小婉神色如旧,显是没有察觉。

    「你带我来这儿,要做甚什么呀?」纪芷晴道,声音里含着笑意。

    「不知是什么人……这般鬼鬼祟祟,不会又来了什么刺客吧?」小玄心中一
凛。

    「就想与你说说话呗,白天这园中处处是人,说什么都不方便。」林蓉轻轻
道。

    「要说什么呀,为啥不方便?」纪芷晴笑吟吟问。

    「你不知道么?」林蓉瞪着她道。

    「不知道。」纪芷晴道。

    「我想你了。」林蓉竟道。

    躲藏在藤萝中的三人心中一跳,皆俱错愕。

    「哪里想呀?」纪芷晴笑嘻嘻道。

    「啪」地轻响,林蓉打了她一下,先指心口,往下又指:「这里,这里,还
有这里,到处都想……」

    既娇又糯,全然不似之前听过的声音,小玄听了,不由一阵面烧耳热。

    「我瞧瞧,是怎么个想法?」纪芷晴将林蓉一把抱入怀中,垂首似要去瞧什
么,林蓉已抑面贴了上去,两人吻做一处。

    藤萝中的三人心中乱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花丛间的双姝时分时合,缠绵了好一阵,终于分开。

    「你就不想我么?」林蓉薄嗔道,微微细喘。

    「怎么不想,想的。」纪芷晴道,「只是这园中到人多口杂,加之那辣蹄子
近来不知怎么,成日死盯着你我,无可奈何呀。」

    「有么?」林蓉讶道,「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是小迷糊呀~ 」纪芷晴勾起一指,怜宠地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说,会不会是给她察觉到什么了吧?」林蓉蹙眉道。

    「懒得理睬她!」纪芷晴道,「那辣蹄子注定孤老终生,心里边变态得紧,
我们避着点就是。」

    「所以,我找到的这地方到底好不好?」林蓉娇声道。

    「好!好!真真妙极了,小东西我要奖励你!」纪芷晴笑道,抱着怀中的玉
人,慢慢地俯倒在花丛之中。

    「晴晴……」林蓉娇吟一声,细长的凤目迷朦如丝。

    纪芷晴深情地凝视着她,眸底一片火热,徐徐伏下身去,隐没在绚丽的串铃
花海之中,片刻之后,便闻细喘声起,令人遐思。

    藤萝中的师姐弟三个怦怦心跳,然却半点不敢动弹,就连对视一眼都没有勇
气。

    喘息渐浓,夜风细微,花丛却摇曳个不住,依然不见人影。

    「你的……你的舌头……」林蓉的声音,越发娇腻。

    「嗯?」纪芷晴的声音。

    「总是这么厉害。」

    「好不好?」

    「受不了。」

    「那不要啦?」

    「要~ 」

    「到底要不要!」纪芷晴喝问。

    「要~ 要~ 要的!」林蓉软软娇呼。

    「求求我!」

    「你好坏!」

    「看来是不想要了。」

    「要~ 要~ 」林蓉娇泣似地急急央叫,「别停别停,我喜欢,求求你~ 求你
了~ 」

    花丛摇曳得愈加厉害。

    小玄好奇万分,奈何花草茂盛,瞧不见当中的旖景,心中胡思乱想:「竟可
如此,不知女人和女人是怎么来的?」

    李梦棠虽然面烧心跳,但神色犹可;小婉则是大为吃羞,只觉浑身滚烫,忽
地悄悄朝旁挤去,却是生怕给挨在一起的师姐察觉了。

    「把衣服脱了~ 」林蓉喘道,「我要瞧你!」

    「小浪货,今天好湿!」纪芷晴喘道,声音甚是动情。

    一件月白罗衣忽自草丛里抛出,晃晃荡荡地半挂在几簇粉蓝的串铃花上。

    「你害的~ 」林蓉娇喘吁吁,「谁叫你这么久不和我一起!」

    又一条水绿抹胸丢了出来,歪歪地叠在罗衣上。

    「今儿喂饱饱的!」纪芷晴沉喝,忽在花丛中坐起身来,上身已是丝缕不挂,
挺翘着一对饱满的白乳,玉琢般细润光洁,峰尖的两颗小巧樱桃红艳欲滴。

    她眯眼盯着花丛,半侧下身,一边削肩突地开始轻轻抖动。

    花丛里的喘息骤急,惊心动魄的呻吟声时高时低,半点压抑不住。

    纪芷晴朝远处的小石径上掠了一眼,臂膀抖动得愈急。

    林蓉声音骤闷,却是用手捂住了嘴。

    「别怕,这时候不会有谁来这里的~ 」纪芷晴柔声哄道。

    林蓉依旧死死地捂着嘴儿,娇躯在压倒的花丛上时绷时凝。

    纪芷晴怜宠无比望着她那惹火娇态,突地低喝:「宝宝,今儿把这里弄破了
好不好?」

    「随你。」林蓉颤颤娇哼,「你弄破我,我也要弄破你!」

    纪芷晴情动似火地盯着她,蓦尔泄气般地叹了一声。

    林蓉昏昏启目,媚眼迷离地望着她。

    「哎~ 还是舍不得哩,我们坏了身子,万一修为受限,那便糟了。」纪芷晴
叹道,急抖地臂膀缓了下来。

    「我们都是女子,又没沾染阳气,破身会有妨碍么?」林蓉喘道。

    「不晓得。」纪芷晴迟疑道,「我猜多半无碍,就怕万一,可偏偏这事问不
得别个!」

    两人一阵沉默。

    「你说……男人要是像我们这样的话,会是怎么样子的?」林蓉忽道。

    「怎么样子的?」纪芷晴怔了怔,一时不知她为何冒出这问题来:「肯定没
咱们这样子好。」

    「是吗?」林蓉迷糊问。

    「必须是!男人多粗鲁,身上又臭!」纪芷晴不屑道。

    「可是……也不全都是那样的吧?」林蓉若有所思道。

    「哪个不一样?男人都一个样!」纪芷晴道。

    「那个……那个……」林蓉吞吞吐吐。

    「嗯?」纪芷晴盯着她。

    「譬如那个方公子……似乎跟别的男人就不太一样。」林蓉迟疑道。

    小玄微微一怔。

    「方公子?他哪里不一样了?」纪芷晴问。

    「不知道……」林蓉想了想,道:「方公子身上没什么坏味道吧,总之没有
别的男子那么讨厌,你不觉得吗?」

    纪芷晴好一会都没吭声。

    「那天,你还……你不是还用嘴帮他吸毒血,你觉得他身上臭吗……」林蓉
低声道。

    「那是……那是为了救他的命!」纪芷晴道。

    「那假如,换一个男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肯那样子对他吗?」林蓉道。

    纪芷睛又是好一阵子没声音。

    「晴晴,你可是男人稍稍近一点都会吐的。」林蓉凝视着她道。

    「小东西,你是不是馋了?」纪芷晴忽笑嘻嘻道,「也想用嘴吸吸他?」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可是从来没对哪个男人那么……那么……」林蓉迟疑
着,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那方公子,很粗鲁的!」纪芷晴打断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粗
鲁的?」

    「才不是的,一点都不喜欢。」林蓉即时道。

    「说实话!」纪芷晴道。

    「我觉得方公子一点都不粗鲁。」林蓉争辩道。

    「那天他硬生生从你手里把青荷伞抢了,这还不粗鲁?」纪芷晴瞪着她。

    「两回事,那会是在打架。」林蓉道。

    「一回事,打架粗鲁,这样子的时候也一定很粗鲁!」纪芷晴道。

    「我觉得方公子那不叫粗鲁,或许是……霸道?」林蓉有些出神道。

    「那就是粗鲁!咦……」纪芷晴认真地盯着她上下打量着,「敢情你真是喜
欢这一款的?」

    林蓉瞧瞧她的目光,不觉有些怯了:「哎~ 不说他了,你还要不要我?」

    「对啦,上次他不是嚷嚷你欠他个嘴儿么。」纪芷晴笑嘻嘻道,并没打算放
过她:「你这么馋,那等下次遇见,你就让他亲一亲呗。」

    「胡说什么,瞧我不撕了你的嘴!」林蓉作状打她,靥上已是红霞遍染。

    「小东西,既然你这么喜欢粗鲁,今儿就我就让你如愿以偿!」纪芷晴有些
恶狠狠道,一边削肩忽沉,手臂急剧地抖动起来。

    林蓉一声悸啼,喘得越发厉害起来。

    小玄忽然瞧见一只穿着绣鞋的脚儿自花丛中抬起,用力地踩在纪芷晴削肩之
上,足背弓着,裙摆早已滑落,露出长长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来,纤秾合度,线
条柔美得令人心跳。

[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4-12 23:43(GMT+8) 编辑 ] 第四回

    君意何如

    小玄万料不到这两个小仙子人后竟是如此荡漾,且还在颠倒衣裳时拿自己打
趣,心中跳个不住,猛地想起两个师姐就在旁边,不敢继续再看,垂下了眼。

    但那低细的娇啼、嘤咛与求饶声依然不断传来。

    三人无处可遁,藤萝中的空气仿佛烫热得似要令人烧着起来。

    小婉昏昏缩着身子,思绪忽地迷幻,不知飘荡到了何处,恍惚间竟似到了一
个翠竹如屏、碧波似镜的地方,浸泡在沁肤的凉水中……她心头一颤,魂魄俱融。

    「别……别那么快,受不了!」林蓉嘤咛道。

    「那还咬这么紧!」纪芷晴却道,声音有些凶狠。

    「别碰那~ 」

    「口是心非!」

    「再碰就……就……」

    「这样子好不好?粗不粗鲁!」

    「让开,要……要出来了!」

    「别怕,帕子给你备着呢。」纪晴芷哄似地温柔道,臂膀动得愈加猛烈。

    陡闻一声悸啼,娇腻入骨,宛如断肠。

    纪芷晴笑吟吟地停住了臂膀,吐出一点舌尖,勾去溅在唇畔一颗细小的晶莹
水珠,显然准备的帕子没能将飞溅的花汁全部拦住。

    花丛里的娇喘久久未歇,闻者心跳。

    「今儿怎么这样厉害?」她笑嘻嘻道,抬手眼前,纤指稍稍拈捻,拉出几根
细细的黏丝。

    「还不是你太……太坏了!」林蓉羞嗔。

    「给我老实招来,适才在想着谁?」纪芷晴眯着眼道。

    「我猜,莫非在想那个方公子?」忽有个声音从不远处的榕树上传来。

    二姝大吃一惊,齐自花丛中坐起身来。

    「谁!」纪芷晴厉叱一声,人已自花丛中拔身飞起,并指为剑朝枝叶中刺去,
只闻嗤嗤数声,从树冠中迫出一人来。

    「是你!」纪芷晴厉喝。

    「就是我,怎么着!」一个清脆地声音应。

    是她?小玄心中一动,忍不住抬眼望出去,见月色下,纪芷晴对面的枝杈上
俏立着一人,眉似翠羽,靥若芙蓉,一双杏眼亮若冷电,正是祝美菱。

    「你几时来的?鬼鬼祟祟地藏树上做什么!」纪芷晴瞪着她喝道。

    她此时一手并指为剑,另一手捉抱着衣裳,身上裸露着大片肌肤,真个白得
欺霜赛雪,模样虽然狼狈,却不失曼妙之姿,婷立在细枝梢头,别有一番诱人之
处。

    「早就来了,看了好久的戏呢。」祝美菱笑嘻嘻道。

    「你……你听见什么了!」纪芷晴沉声道,迅速且利落披上衣裳。

    花丛中的林蓉也在慌乱地整理衣裳。

    「我么~我听见有人没羞没臊地哼唧,还一边方公子长方公子短地叫~」祝
美菱笑嘻嘻道。

    她与纪芷晴各立一根细枝之上,遥遥对着,裳带随着夜风微微飘舞,说不尽
的绰约动人。

    纪芷晴面色大变,丽颊如烧,林蓉更是面晕耳赤,只恨不得能寻个洞儿永远
不出来。

    「果真做出了这等好事!」祝美菱面色一沉,「难怪一直鬼鬼祟祟,别人说
与我听,我还不信,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我们想怎么着,爱什么样子,你管不着,更由不得你管!」纪芷晴道。

    「我是管不着,但自然会有人管!」祝美菱冷冷一笑,从枝杈上跃落,就要
朝远方掠去。

    林蓉顾不得尚未整好衣裳,便即急飞上前,死死捉扯住她的手腕,张皇道:
「阿菱,你要去哪?」

    「自然去见两位师叔呀!」祝美菱悠然道。

    「别啊。」林蓉软声央道:「你不能去,好阿菱,你就饶我们一回吧,求你
了~ 」

    「诸位师长最恼门人行止不端,你们却还我行我素,真个胆大包天,如今丑
事做也做了,快活也快活过了,这便怪我不得啦!」祝美菱冷声道,眼角却掠向
纪芷晴。

    原来她同纪芷晴皆是辟邪宫青年一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翘楚,性情却远,素
来甚不对眼,本就时时明争暗斗互不相让,这会拿着把柄,焉肯放过。

    「无须求她!」纪芷晴竟宁定道。

    祝美菱大怒,甩开林蓉的纠缠,转身就走。

    林蓉还要再追。

    「让她去!」纪芷晴冷冷道,「一会我也去见师叔,禀明这贱人干的好事,
到时倒要瞧瞧,谁受的责罚更重!」

    「你威胁我?」祝美菱微微一怔,伫足侧首:「我做什么了?」

    「你做过什么,自个明白。」纪芷晴冷笑一声。

    「唬人么,瞧瞧能不能吓住本仙子!」祝美菱转身又走。

    「那日众邪大举进犯飞仙岛,幸得天庭发兵及众门众派相助,方免大难。进
犯飞仙岛的千百邪魔一一伏诛,几无漏网之鱼。可是众所周知,还是给一个了不
得的小魔头逃走了。」纪芷晴忽地自言自语。

    祝美菱心中一跳,再次转回身来。

    「你是说方公子么?」林蓉面现难过之色,「众上神都说方公子是玄狐之后,
可是他却冒死救了我们,这等侠肝义胆,怎会是邪魔?着实令人难以相信……」

    听见「玄狐」二字,李梦棠与夏小婉皆吃了一惊,乜目悄望小玄,心中困惑
:「不知她们说的那方公子是谁?难道玄狐还另有后人?」

    小玄不动声色,心中怦怦直跳。

    「那日天王三太子拦住了方公子,诸位上神亦一齐上前围困。恰好我也赶到
近旁,正见三太子祭起九龙神火罩,扣住了方公子,就在众上神觉得十拿九稳之
际,却给方公子走脱了。」纪芷晴道。

    「对呀,这消息传回宫中,人人都道……都道方公子修为了得,竟能从神火
罩中走脱,皆言他定是玄狐后人无疑了。」林蓉道。

    「但我却知道,那日方公子得以走脱,其实是有人在旁暗中相助。」纪芷晴
道。

    「有人暗中相助?」林蓉讶问。

    「对。」纪芷晴道,停了下方悠悠道:「别个不知,我却知道是因为有人偷
偷启动了本宫的法阵,将方公子传送出险境的!」

    祝美菱面色大变。

    纪芷晴好整似暇地对林蓉道,「宝宝,你想不想知道启动法阵的那个人是谁?」

    祝美菱目锐如刀地盯着纪芷晴。

    纪芷晴微微一笑,毫不畏怯地迎住了她的目光。

    林蓉若有所悟,愕然转首,也望向祝美菱。

    祝美菱死死地咬住了唇。

    小玄想起当日情形,心中万般不安:「这丫头冒险救我,却给自己惹下了大
祸……」

    「想必,你已知晓我说的是哪个了吧。」纪芷晴望着祝美菱悠然道。

    祝美菱怒目相视,没有吭声。

    「好啦。」纪芷晴道,「我们现在就去见两位师叔,各自领罚便是。」

    「你……你……」祝美菱指着她怒道,「方公子拼死救你性命,你却要去告
发,真真恬不知耻忘恩负义!」

    「我要告发的是你!」纪芷晴提声道,「这是哪个逼的?你助他逃走,存的
是什么心思,原本不关别人的事,但如果今日有谁要做小人,那便休怪姑奶奶无
情!」

    祝美菱娇靥阵青阵白,僵滞了半晌,猛地跺了下足,道:「前方传来消息,
说飞岩堡遭遇夜袭,已是岌岌可危,二师叔三师叔要我们同城中各门各派驰援,
你俩倘若快活够了,便即刻赶回阁中聚集,若是去迟了有人起疑,那可不关我的
事!」

    言毕真气一提,立从枝头飞起,拔身走了。

    纪芷晴笑吟吟地目送她远去。

    林蓉长长地舒了口气。

    「仅凭这点伎俩,还想要挟我们!」纪芷晴哈哈一笑。

    「晴,还好有你!适才真真吓死我了……」林蓉拍拍心口。

    纪芷晴一把勾揽住她的腰,贴耳低语道:「你可是美过了哦,欠我的什么时
候还?」

    「不还了!」林蓉玉颊晕红,羞嗔地打了她一下。

    两人又再仔细整了整衣裳,匆匆去了。

    ◇ ◇ ◇◇ ◇ ◇◇ ◇ ◇◇ ◇

    外边终于没了动静,躲藏在藤萝中的师姐弟三个半天没能缓过神来,心中怦
怦乱跳,不知各自在想什么。

    李梦棠聆听了会周围,悄声道:「各门派要驰援飞岩堡,城防或有疏隙,正
宜离开,我们出去。」

    言罢口中低低颂念,兰指捻诀,旋见周围的藤蔓绿萝登时又「活」了起来,
纷纷抽拽着飞缩疾退,不一会儿已各归各位复还原状。

    三人于藤萝间出来,李梦棠与夏小婉稍整了下被枝叶抓乱的衣裳,无意间朝
小玄瞥了一眼,蓦地呆住。

    先前藤萝丛中光线昏暗,且没细瞧,这时望去,见月色下的小师弟肤若明玉,
竟似隐隐泛光,一对星目湛然若神,立在那里,真个秀逸如天人!比起当初下山
之时,再又俊美了许多。

    「怎么了?」小玄问,摸摸脸上。

    双姝暗暗诧讶,猛地又发现他面颊上的伤口已无影无踪,竟连丁点疤痕都不
见,心中愈奇。

    「没什么。」李梦棠摇了下头,这会哪有闲暇细究,压着声道:「我们手脚
轻点,走。」

    三人运提真气,迅朝鲤园外围掠去,果然甚是顺利,没有遭遇什么巡哨。

    三人飞过围墙,四下已是漆黑一片。李梦棠同夏小婉依凭着记忆,尽寻偏街
僻巷,领着小玄往城门方向潜去。

    行过数条街巷,城门已遥遥在望,三人不敢近前,纵上屋顶瞧去,只见城门
紧闭,周边布列着大群军士,四下灯火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昼。

    「这样子怎出得去?」夏小婉蹙眉道。

    「防备加强了许多,盘查必定极严,我们虽有出入符牌,只怕亦难以蒙混过
关。」李梦棠神情凝重道。

    「我从天上走如何?」小玄宁定道。

    「你瞧天上。」李梦棠指着空中悄声道,「那些黑影是蜀山名宿大笑仙公所
饲的奇禽,叫做云嚣,不但目视百里,且凶猛非常,」倘若给它们绊住,众仙定
会很快赶至,到时绝难走脱。「

    小玄没有吭声,心忖以自己现今的身法,悄悄溜出去应该没多大问题,即便
硬要强闯,那些怪鸟也是拦不住自己多久的。

    正琢磨间,又见李梦棠沉吟道:「我记得西南城墙爬满大片藤萝,不如去那
边瞧瞧,我或许可以用木遁术助你潜出城外。」

    「如此甚好。」小玄笑应,能与两位师姐再多待片刻总是好的。

    「只怕战事临近,有人将那些藤萝除去了。」李梦棠想了想道,「夜里人稀,
我们三人动静太大,还是我先过去瞧瞧为好。」

    「你一个人去?不会……」小玄有些担心道。

    「他们要捉的是你,纵然有人瞧见我,也不会有啥麻烦的。」李梦棠道,
「你们在这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小玄与小婉点点头。

    三人从屋顶跃下,李梦棠稍提真气,轻风般朝远处飘去。

    小玄同小婉立在屋檐底下,一时无语。

    小玄悄悄望去,见小师姐正凝眸望着自己,视线触着自己的目光,便即低垂
下去。

    蓦然间,从前的无数往事浮涌心头,令他几要去牵她的手。

    「小婉,你这些天好吗?」千言万语,说出口的却是干巴巴的一句。

    小婉没有吭声。

    小玄讪讪的,愈觉自个言语无味。

    「小玄。」小婉忽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小玄忙应。

    「有句话可以问你吗?」小婉道。

    小玄见她似是郑重其事,赶忙认认真真地点了个头。

    「你……」小婉迟疑了好一会,方道:「你心里边,真正喜欢的是水若?还
是二师姐?」

    小玄愣住。

    小婉轻咬着唇,抬眼瞧他。

    小玄哑口无言。

    「喜欢水若,却又要去招惹二师姐。」眼前的小师姐似乎有些薄嗔,「你心
里喜欢的到底是哪个?」

    小玄张口结舌,心中怦怦乱跳。

    小婉轻轻地叹了一下,幽幽道:「你为啥老是这样贪心。」

    这就贪心了?小玄满面烧烫,幸好她还不知道自己心底那恬不知耻的远大理
想……

    就在这时,忽见人影一闪,两人疾转过目望去,竟是李梦棠飞掠过来。

    「怎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婉讶色问。

    「你们看!」李梦棠压着声指了指上方。

    小玄与小婉朝天上望去,立时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夜空中的十余只云嚣不知
何时聚拢了过来,正在三人头顶上低低盘旋。

    「这些云嚣多半是发现什么了!」李梦棠疾声道,「走!离开此处!」

    三人运提真气,沿街飞奔。

    小玄不时抬头,见空中的云嚣依然紧随其上,正思应对之法,才到一个十字
路口,忽见对面缓缓行出一人,挺着个大肚子挡住了去路。

    李梦棠面色一变,很快便认出此人正是空中那些云嚣的主人——蜀仙名宿大
笑仙公翁莫忿。

    「哪里逃!」大笑仙公哈哈一笑,徐徐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们。

    三人急调方向,陡见右侧街口簇拥着行来一大群人,个个风姿绰约身段婀娜,
借着月色看定,竟是辟邪宫众仙姝,为首两个自是二宫主雷电仙子念无邪及三宫
主霞霓仙子龙绣霓,苏嫣、穆宝儿、祝美菱、纪芷晴、林蓉与薛小依等皆在随后
的一众门人当中。

    三人朝后欲退,猛见来路已多了数人,竟是长痴公郤景及蒲鹿然、邓巽、朱
珪、嵇稷、乐羊燮等加盟天道阁的化外仙真。

    三人心中一惊,转身才要往最后一个方向逃走,又见前边影影绰绰,为首一
人柱着长杖自街边房屋的阴影中慢慢行出,鬓如霜雪身笼瑞气,赫是黎山老母。

    小玄身躯一震,刹住了脚步。

    「三师伯……」李梦棠与夏小婉齐声低呼,抬目望去,瞧清了黎山老母身后
众人,五师伯丘定真、十五师叔晏明、二十三师叔朱晃及杨奕、赵彦、雪涵皆在
其中。

    转眼间,十字街心已成铁桶之围,四个方向的巷口都有人堵着。

    三人僵在街心。

    「三个小娃儿,有老夫的宝贝在天上盯着,你们岂能溜得了!」大笑仙公笑
道。

    「梦棠、小婉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暗助吾教弃徒逃匿!」晏明提声厉喝。

    小玄朝李梦棠与小婉瞧去,见她们面色苍白,不由心中一疼。

    「诸位师长,小玄虽给逐出门墙,本身却从无过错,大家为何要对他苦苦相
逼?」李梦棠轻声道。

    「怎无过错?」丘定真冷冷道,「莫说远的,单是此孽行刺少麟,便是罪无
可恕!」

    「五师伯明鉴,莫说小玄没有袭击少麟,既便硬要说有,那也仅是嫌疑而已。」
李梦棠竟软中带硬地顶撞道。

    丘定真面色一沉,如非有许多外人在旁,便要发作。

    「这小贼既为吾教弃徒,更是玄狐遗孽!天地之中,人人皆可诛之!」杨奕
倏地大喝,「崔小玄,今日你是自寻死路来了!」

    竟是玄狐后人!玄教之外的众仙不无动容,目光齐刷刷地聚在小玄身上。

    苏嫣、穆宝儿、祝美菱、纪芷晴、林蓉与薛小依几个更是大吃一惊。

    「他到底是谁?方少麒和崔小玄哪个才是他真正的名字?」祝美菱心神轻颤,
恨恨思道:「他究竟是灵宝宫弟子?邪宗少主?还是玄教弃徒玄狐遗孽?」

    抑或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小魔头?

    黎山老母与丘定真眉心微蹙,似乎皆对杨奕在外人前面贸然曝出小玄的隐秘
身份有所不悦。

    小玄心往下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事已至此,惟独拼死相争,方有一线生机了!

    「三师伯,您是知晓小玄的为人的。」李梦棠朝黎山老母当街跪下,叩首拜
道:「还望您老人家秉持公道!」

    夏小婉也跟在旁跪下。

    雪涵忽从人群出来,掉转过头,同她俩并排跪在一起,凄色道:「弟子求三
师伯为小玄作主!」

    小玄在后面望去,见三个师姐怯怯跪在地上,玉肩如削纤腰一搦,倍显单薄
可怜,不禁难过万分。

    「小玄。」黎山老母目光从三姝头顶穿过,和颜慈色地瞧着他道:「你且随
我上凤凰崖去见教尊,老身定当为你求情说项。幸得你至今未有恶行,料想教尊
不会太过为难的。」

    「多谢师伯奶奶厚意。」小玄躬身俯首,恭恭敬敬道:「弟子本该遵命,只
是目下有要事在身,暂且无法上凤凰崖恭聆教尊训诲了。」

    黎山老母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小娃娃,你便是有天大的事,今儿也走不得了!」大笑仙公的声音从旁侧
传来。

    小玄转过身去,淡淡道:「怕是未必。」

    「原来汝便是玄狐后人,不知如何称呼?」长痴公郤景忽道。

    「小子拜见前辈。」小玄转向他俯身行礼,道:「晚辈姓崔,崔小玄。」

    「上两世玄狐的是非黑白,自有天断。老夫未闻阁下有甚恶行,原本各不相
干。然你行刺方帅,这个可就由不得我们不管了。」长痴公淡淡道。

    「郤伯伯、诸位前辈。」雪涵道,「小玄并没有行刺少帅,我们师姐妹几个
当时就在近旁,可以佐证。」

    「郤伯伯、诸位前辈。」李梦棠亦道,「小女子愿以性命担保,小玄绝无袭
击少帅。」

    杨奕在阴暗中盯着她,面色铁青。

    想到这师妹平日里是何等之温婉静雅,今儿不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妖狐苦苦
求情,还拼着冒犯之责顶撞师长,再想起赵彦先前之言,不由炉火攻心,牙齿都
快要咬崩了。

    「雪姑娘,李姑娘。」长痴公和颜道,「你俩久侍天道阁,说的话,老朽自
是十分信得过的,然方帅遇刺,事关重大牵扯甚多,崔公子既有嫌疑,那还是暂
且留下,待到真相大白,再做定夺不迟。」

    杨奕突地从丘定真身后迈步而出,大声道:「雪师妹,李师妹!你们与这小
贼曾是同门,如何做得了证!即便做证,又有几分能让此间的众师长众前辈相信?」

    李梦棠面色一沉,冷声道:「你与我们亦是同门,不知我们的为人,不信我
们的话也就罢了,只是在这里的诸位师长前辈都是德高望重的高人,自有知人善
察的明心慧眼,怎轮得到你代他们断言信与不信!」

    杨奕脸上阵青阵白,一时给呛得说不出话来。

    大笑仙公哈哈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娃娃,你便是那过目不忘之能的青
霓仙子吧?」

    李梦棠敛衽行礼,谦应道:「晚辈焉有什么过目不忘之能,不过是死记硬背
罢了,不足为道。」

    大笑仙公道:「你为了旧日同门,这般袒护,也算有情有义了,老夫亦能明
白,只是这小子有行刺方帅之嫌,兹事体大,总不能被你这么稍稍一捧,大伙儿
便任由他去吧?」

    李梦棠面上一红,道:「仙公伯伯,小玄留在这里,要为难他的人怕是不少。」

    「有人要为难崔公子么……」大笑仙公道,转望向小玄:「小子,此处有老
夫看着,不会让谁为难你的,你且留下来如何?」

    「众师长要捉我上凤凰崖,留在此间,无异于坐以待毙。」小玄心念电转,
抱揖道:「多谢仙长美意,小子确有要事在身,无暇逗留。」

    「小子,这里许多人围着,你自信能走得掉么!」大笑仙公瞪着眼道。

    「诸位前辈自是不能任由在下离去,只是小可亦不会束手就擒。」小玄道。

    「好小子,有点胆色!」大笑仙公抚着自己的大肚子道,踏前一步:「那就
休怪吾等就不客气啦!」

    四围众仙亦皆缓缓向前,就要动手。

    「前辈稍慢!」李梦棠急道,「在此的诸位,都是各门各派的名宿翘楚,都
是超尘拔俗的化外仙真,如此为难一个小辈,说句不中听的,岂非以大欺小,倚
多为胜!」

    「梦棠,不得无礼!」黎山老母轻声喝道。

    李梦棠娇躯轻震,然知此际一旦退缩,小师弟便遭灭顶之灾,遂硬撑着道:
「诸位前辈联手,定然能拿得下他,只是日后传将出去,岂非让人徒生闲言?面
上有何光彩?」

    她娓娓而言,声音清脆,吐属婉雅,实则字字不肯相让。

    「放肆,大事当前,休要胡搅蛮缠!」丘定真怒容满面,厉喝道:「你们三
个,还不给我退下!」

    三姝何曾遭师长如此厉言责叱,一个个身子轻颤,不觉眼圈红了,却都仍跪
在地,不肯起身。

    小玄瞧得热血上涌,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今日纵是粉身碎骨,亦不可让她
们再受半点委曲了!」

    当即迈步上前,将三个师姐一一扶起,柔声道:「没事的。」

    三姝凝望着他,无不心如刀割忧急如焚。

    就在这时,忽闻长痴公道:「诸位,且听老朽一言如何?」

    众仙朝他望去。

    「青霓仙子用‘联手’二字,虽说有些刺耳,却亦提醒了老朽。」长痴公悠
然道,「虽然崔公子的嫌疑不小,但如果吾等一拥而上,纵是留住了他,日后怕
是真会叫人笑掉大牙。不如这样吧,我们四个街口上各出一人,与崔公子一对一
的走几招,只要崔公子胜了,今日便任由他离去如何?」

    第五回

    十字街斗

    众仙闻言,略作思索,便都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却是皆忖此子年岁甚轻,纵是玄狐后人,修为也必定有限,不论与在场的哪
一个相斗,都是注定要败的,况且共有四场胜负保着,绝无让其侥幸脱身之虞。

    怎么办?雪涵与李梦棠对视一眼,皆俱彷徨无计。

    「这个如何使得?」夏小婉忽道,「即使一个一个来,也是以多欺少呀!诸
位仙长纵然留住了小玄,那也是胜之不武!」

    长痴公微微一笑,轻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听丘定真突地断喝,「小婉,
你说得什么话!此孽不定真是皇朝军的爪牙,岂能以礼相待!你们三个,休再为
这弃徒胡搅蛮缠!」

    夏小婉娇靥涨红,犹要再争。

    小玄轻握了下她的手,柔声道:「仙长之议已是宽宏之至,我也难得有此机
会向诸位前辈求教,你们就莫要再为我争抗了。」

    三姝均知在场的都是高人,心忖他纵然修为增进了许多,但不论和哪位师长
前辈相斗,怕是一个都招架不住的,不由心头紧揪,小婉翘睫一颤,泪珠已沿颊
滑落……

    小玄走回街心,抱拳朝四下揖了几揖,朗声道:「不知哪位前辈先来指点在
下?」

    杨奕早已按捺不住,即刻从人群中大步迈出,转身朝众师长拜道:「请众师
长允许,让弟子去收拾了这弃徒!」

    黎山老母瞧了瞧他,没有说话。

    丘定真见状,不觉有些纳闷,心忖:「杨奕根骨、悟性绝佳,连教尊都赞其
为万载不遇之奇才,修为及武学于吾教四代门人当中,可算数一数二,更得教尊
亲赐的清明宝剑在身,对付九师妹门下一个籍籍无名的徒儿,当是十拿九稳,师
姐却怎似有些放不下心?」

    玄教在此的门人当中,自是以黎山老母地位最尊,她没点头,余者便不好开
口。

    杨奕心中一阵焦躁,再次大声请战。

    「杨奕。」朱晃迟疑道,「上次在夜光潭……」

    杨奕面色微变,截住道:「师叔莫要多虑,弟子上次不过是轻敌之故,剑没
出鞘,方才吃了个小亏,今日正好与那孽障堂堂正正地再战一场,以决高低!」

    丘定真听了这语气,心中微吃一惊,方知他曾败给过小玄。

    也罢。黎山老母心中轻叹,终于点了下头,叮嘱道:「杨奕,尽力即可,切
莫勉强。」

    杨奕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清明宝剑。

    他向来心高气傲,仙界少辈鲜有人能入其眼,对于这只可恨的妖狐,一年前
的大胜深刻心中,至于上次在夜光潭的吃亏,他始终认为是剑未出鞘及大意所致,
心忖自己今趟只要处处留神,定可稳操胜券。

    杨奕提剑缓步走向街心,尚未交手,便已开始凝神戒备。

    小玄若有所思,好一会方才转身,淡淡地瞧着他。

    「孽畜,受死吧!」杨奕厉喝一声,呛啷拔剑刺向小玄。

    锵地轻鸣,刹那间清光四耀,映照得昏黑的街心一片雪亮。

    小玄滑步避开,顷刻间已将北溟玄数运提至第二境——观心。

    杨奕起手便施展出玄教第一剑技炼魔剑法,步步为营逼攻小玄,这回得以宝
剑出鞘,威力倍增,果然比在夜光潭那次厉害许多。

    小玄接连闪避,只觉似有道道冷芒在肤上刮过,他并不知道杨奕所使的是名
震八荒的炼魔剑法,心中暗凛,上次在夜光潭时只是匆匆一瞥,如今得以细观,
但觉玄奥非凡,个中威力真个不输自己的诛天剑诀。

    「这小贼竟敢空手应战!」杨奕怒不可遏,数招瞬息即过,见剑锋竟然连对
方衣角都没沾到,不觉心中渐灼。

    小玄难得遇见如此精妙的剑技,越瞧越是着迷,仗着北溟玄数那「化刹那为
长夜」之奇能,凝神观看对方剑招中的种种变化。

    武翩跹虽已将诛天诀生、灭、劫、无四部三百六十一变倾囊传授,但他掌握
的尚不到四成,此时比较着另一种位处天地巅峰又截然不同的超凡剑技,大有触
类旁通之感,每斗一刻,便多了几分体验,种种领悟如浪花潮水般涌上心头,不
觉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众仙当中有许多人识得炼魔剑法,见小玄不但赤手空拳应对,且只避不攻,
然却闲庭信步轻松自如,皆俱暗暗诧讶。

    「这小子未免太过托大了!」有人心忖。

    杨奕愈斗愈急,蓦将正元真气提至所修的极限第五层,清明宝剑四耀的光芒
倏地回缩,在刃上凝聚做如同实质的白色罡气,一招一式随即威力大增。

    小玄骤感压力奔涌而至,行动处处受制,纵有北溟玄数的洞若观火料敌在先,
亦开始险象迭生。

    杨奕心中暗喜,攻势愈畅愈疾。

    小玄身法越来越迟滞,仿佛随时就会中剑。

    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瞧得心中大急,皆忖小师弟怎不用兵器招架,进而又
想即使用了兵器,也决计不是清明宝剑与炼魔剑法的对手,个个心中黯然——只
这第一关,小玄就过不去了。

    辟邪宫那边的苏嫣、穆宝儿与纪芷晴等大多知晓杨奕乃是玄教四代弟子中的
第一人,瞧到此时,均知胜负已无悬念,惟独祝美菱犹抱着一丝侥幸,心底暗暗
期盼:「他是邪宗的少主,连千臂邪佛、邪军师那些大魔头都臣服的,不定暗藏
着什么高强的本领,只是尚未施展出来而已……」

    说来还真是给她料着了几分,小玄之所以迟迟不肯亮剑,其实是想到有许多
师叔师伯在场,生怕用了诛天剑诀,会给认出是武翩跹的绝技,到时局面更加无
法收拾。

    杨奕攻势如虹,觑见对方如陷泥沼,口中低低颂念,剑势猛然一展,赫见大
大小小的明亮光环凭空而现,忽上忽下忽疾忽徐地飞旋着,诡异而有序地陷住了
小玄。

    此招名曰「朗朗乾坤」,乃炼魔剑法的一式名招,由剑罡凝成的明环当中暗
藏着锁敌、散气、破甲、碎骨、化魂及炼秽等种种玄机,威力怖绝,对妖魔更有
数倍的加成,已诛灭过无数邪王魔首。

    小玄登给笼罩在剑势之中,四下腾挪竭力脱困。

    「纵是令梦棠伤心一时,今日亦要取了这妖狐的狗命!」杨奕暗忖,真气提
尽剑势吞吐,目露凶光地步步进逼。

    到了此际,任谁都已瞧出小玄命在旦夕。

    但凡剑罡,绞金碎铁不在话下,而以《周天诸灵榜》剑器榜上排第二十六名
的清明宝剑所发的剑罡,怕是纵有不坏之躯的金刚罗汉都要挨受不住。

    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面无血色,祝美菱、纪芷晴及林蓉则是心提嗓眼,就
连苏嫣、穆宝儿和薛小依也都为他暗感不忍。

    她们已经不再去奢想谁胜谁负,而是忧心小玄能不能保住性命。

    丘定真点点头,心知杨奕此招势成,对方绝无幸理,眼角余光瞥向黎山老母,
却见她神情甚似凝重,不由暗疑,遂再去细观街心战况。

    在他看来,杨奕这招「朗朗乾坤」,施展得可谓天衣无缝,倘若此时换做自
己下场,也只有依凭修为强行破解,而当他注意到小玄的眼睛之时,忽感哪里不
对,循其目光追去,落在杨奕身上某处,猛地大吃一惊,竟是发现了一处极其细
微、连自己之前都没有察觉到的破绽。

    「胜负已定,让杨奕回来。」黎山老母突道。

    丘定真略一迟疑,心忖对方纵然发现了杨奕的破绽,也不见得有能力破解,
就这兔起鹘落间,陡见小玄手上多了一物,竟然匪夷所思地从无数个由剑罡凝成
的明环当中穿过,毫发无损地顶在了杨奕腹际。

    杨奕通体剧震,蓦地脏腑颠倒真气尽散,指掌一松,清明宝剑已「哐啷」坠
地,滚出老远。

    一只拳头倏地闪至,登时击得他满面开花,整张脸都给轰得歪向一边。

    无数飞旋的致命剑罡徐徐散化,小玄的身影重新清晰起来,只见他一手握着
支漆黑如墨的令牌状物事,另一只手紧握拳头,正从前方缓缓收回。

    众仙一阵耸动,许多人没能瞧清他是么反败为胜的。

    千翠山三姝与惊虹六仙子又惊又喜,一时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至此刻,手捂腹部歪斜着脸的杨奕这才散架般一跤坐倒。

    「怎么回事?」他唇绽齿折,嘴角溢血,面上尽是痛苦与惊愕,转折来得如
此突然,怎么也无法明白自己是怎么从胜势骤成落败的。

    小玄冷目垂视,想起他此前言辱师父,后又语污雪涵与李梦棠,心中既怒又
憎,如非众师长在场,下手决计不肯这么轻。

    丘定真面色阴沉,抬手一指,身边的赵彦便即上前,扶抱起杨奕,便要去拾
掉在地上的清明宝剑。

    小玄转身,捧着役妖令朝四下一揖,朗声道:「不知哪位前辈肯来赐教?」

    「小娃儿,有点东西呐,老夫来与你耍耍!」大笑仙公笑咪咪道,一步步朝
街心行来。

    杨奕猛地将赵彦一把推开,却是已缓过些许过气来,口中默颂真言,地上的
清明宝剑微微一颤,倏地无踪。

    电光石火间,清明宝剑失而复现,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小玄顶上。

    大笑仙翁面色微变,迅道:「顶上!」

    几于同时,祝美菱亦在人群中惊呼:「小心!」

    这一声立时引来了几道目光,除了苏嫣与穆宝儿的,还有念无邪及龙绣霓两
位师叔。

    祝美菱心中一惊,咬住了唇。

    清明宝剑闪电般向下刺落。

    小玄已飘了出去。

    清明宝剑一刺落空,当即调头,竟然长眼似地紧追其后。

    潜光拘影天行斩——以心御剑,脱胎于千里驭剑之术,只是经过重元子长年
的萃取及提炼,已成为炼魔剑法中令神魔胆寒的大杀招,不但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且如影随形追敌千里。

    小玄在街心斜飞横掠,一连几个大拐大折,竟然摆脱不得,清明宝剑有如附
骨之疽般紧随身后。

    众仙见剑锋始终距其背心不到半寸,只要稍有顿滞,便会穿心而过,皆不由
悄捏了把汗,千翠山及辟邪宫众姝更是心脏飞跳,似要从胸腔中蹦将出去。

    「收剑!」黎山老母朝杨奕厉喝一声,怒容满面地柱杖顿地。

    杨奕仿若未闻,满面狰狞地十指掐诀,不住变换。

    小玄竭力纵掠,突感背心刺痛,竟是被清明宝剑的剑锋刺到了背心,危急中
灵光乍闪,倏地形影一幻,竟然出现在二、三十步外的杨奕及赵彦跟前。

    两人尚未反应,便见小玄陡然朝旁一闪,清明宝剑寒光乍掠,映入杨奕的眼
瞳之中。

    杨奕面色大变,刹那间魂飞魄散。

    清明剑的剑锋掠向他的眉心,距离已是如此之近,绝无闪避的可能。

    「咦?幻影烟波!」大笑仙公轻了喝一声。

    众仙微微动容。

    李梦棠心中一跳:「那可是龙族的绝顶身法,小玄怎会这个?」

    「临!」黎山老母沉声轻喝,忽地就出现在了杨奕地身旁,大袖挥出,登将
刺向杨奕的清明宝剑凌空震了个顿滞,接又一收一卷,立将清明剑裹在袖中。

    「别拦着!让我宰了他!」杨奕目赤如血地吼,在赵彦的挟抱中状若疯魔地
挣扎,犹要扑向已在数丈外的小玄。

    黎山老母轻叹了下,又一袖轻轻拂在他身上。

    杨奕通体一震,身躯骤软,昏迷了过去。

    场上一片寂静。

    黎山老母微摇了下头,一言不发地柱杖走回原处。

    赵彦阴沉地掠了小玄一眼,挟抱着杨奕也回到门人当中。

    大笑仙公瞧瞧小玄,含笑道:「好小子,识得的东西还真不少嘛!」

    小玄微微一笑:「布鼓雷门,难入仙长法眼。」

    大笑仙公正色道:「老夫应佑圣真君之召下山,前来铁峡关佐助方帅,自当
该出些力。小娃儿,你即便输了,老夫也只是留你下来弄明白些事情,倘若方帅
遇刺之事与你无关,到时自会任你离开。」

    小玄笑容依旧,作揖道:「老神仙,请赐高招!」

    大笑仙公一拳就大咧咧地砸了过来,小玄一掌迎出,顿感巨力涌来,脚下浮
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

    「再来!」大笑仙公轻喝一声,真气再提三分,提步追来,竟是一下子就到
了小玄身前,挥拳再击。

    小玄没料到他来得如此之快,急提役妖令横胸架住,立给击得整个人离地飞
起,但觉周身气血翻涌,心中一凛:「这老头的力道怎么如此之巨,就是比那怒
天大将军亦不遑多让!」

    「此公修的是御甲术中的绝顶神通龙象天遁变,力巨无比,不可与之硬撼!」
一个声音忽尔传入耳中,却是李梦裳以传音秘术同他说话。

    大笑仙公迈步又至,朴拙无华地再度出拳。

    小玄闪身避过,一手持令护身,另一手击出数掌。

    大笑仙公不闪不避,丹田一沉,真气一催,整个人倏地膨胀起来,周身泛起
一层淡淡白光,以肩臂硬抗小玄的掌击。

    只听「啪啪」数响,小玄反给震开丈许,但觉指掌发麻,心中暗惊。

    大笑仙公哈哈一笑,整个人拔地而起,身躯仍在急剧暴胀,如块大岩般朝小
玄砸了过去。

    小玄急一个「星火飞溅」闪开。

    大笑仙公轻轻巧巧地落到地上,连肢带首整个身躯赫已膨胀至原先的三、四
倍大小,巨灵神般立在街心。

    小玄讶然地望着他。

    大笑仙公居高临下地昂然道:「小娃儿,还想不想打?」

    小玄点点头。

    大笑仙公巨躯一晃,赫是动如脱兔,眨眼又到了他的跟前。

    小玄真气一提,施展出幻影烟波闪避开去,绕着大笑仙公游走腾挪。

    大笑仙公的身法虽亦捷迅,却是一时奈何不了他,拳挥脚踩连连落空。

    小玄愈驰愈畅,只觉这龙族的绝顶身法果真奇妙,无论从速度、持久及变化
而言,皆要远比陆地飞行术和星火飞溅好用许多,心中暗暗欢喜。

    他精神一振,开始伺机反击,掌击令挥攻向大笑仙公。

    大笑仙公几乎不怎么闪臂格挡,只以神功抗击,反将小玄频频迫退,震得他
气血翻腾。

    小玄心念数转,又瞄着他身上的气脉紧要处出击,但很快便骇然发现,这个
巨大的老头竟是全然无惧,自己的攻击形同挠痒。

    「小娃儿,还有什么能耐,通通拿出来让老夫瞧瞧!」大笑仙公哈哈大笑,
真气再提,出手愈发迅如奔雷,一时迫得小玄有些儿狼狈。

    「敢情得为这老头儿放放血才行!」小玄心忖,就要从如意囊中刷出神骨剑
来。

    李梦棠瞧得心惊脉跳,细思应对之策,又以传音秘术对小玄道:「离火诀当
中,‘炎髓劲’含有破甲之功,‘焰莲乍放’藏着散气之效,你且用它们试试!」

    小玄闻言,身子当空一拧一折,再度以幻影烟波朝大笑仙公掠去,先一令用
‘炎髓劲’攻出,接又一掌以‘焰莲乍放’拍出,当中还夹混上了龙犀大丹的诸
火诸炎,分别击在大笑仙公的左胸及右肋之上。

    大笑仙公面色微微一变,巨躯震动,罕有地后退了两步,当即深吸口气,丹
田真气一吐,裹护周身的白光乍然暴放,最亮处竟然呈现出如有实质的甲壳之状。

    众仙赫见他顶上隐隐现出一对奇巨的影子,然后小玄又给震得朝后飞退。

    「小娃儿,你这破甲与散气的两招无法归一,能奈我何!来,让尔瞧瞧爷爷
的化外妙术!」大笑仙公笑道,目光炯炯地盯着小玄的落下之处,忽拈指掐诀朝
地上一点,口中大喝声:「斗!」

    小玄落到地上,陡感身子一重,心知不妙,拔身欲起,岂料地面符光亮起,
赫然现出一座小小的法阵来,竟将双足牢牢锁住。

    「画地为牢印!」李梦棠失声道,她见识广博,立时认出此乃蜀山太古法门
《指地为阵真旨》当中的奇术。

    「小娃儿,哪里走!」大笑仙公笑叫一声,庞巨的身躯拔地而起,泰山压顶
般朝小玄坐下。

    小玄双手擎令,急朝上方一架,顶住了大笑仙公的屁股。

    大笑仙公轻咦一声,似感有些意外,当即长汲口气,又喝了声「临!」旋见
顶上的那对奇巨影子渐渐清晰起来,赫是一头仙气弥漫的长牙白象及一条阴森可
怖的青鳞黑龙,高达百丈,料想即使是在城外,亦能一眼望见。

    这法门,正是此仙独步一方的神通——龙象天遁变。

    小玄只觉双臂犹如顶着座大山,不由面红耳赤,站立处的青石板倏地四分五
裂,双足下陷,竟然深深地钉入泥土之中。

    「小子,服是不服!」大笑仙公道。

    小玄一言不发,只是拼力扛抗,如非他汲食过龙犀大丹,又修炼了归墟本诀,
此时早就给压得粉身碎骨了。

    「倘若抵挡不住,便赶紧降了,免得老夫一失手压死你!」大笑仙公得意洋
洋地笑道。

    小玄仍不吭声,身子开始一分一寸地往下陷,过不片刻,自腰以下已没入泥
土之中。

    「小玄,算了!」雪涵呼道。

    「别打了!小玄你快跟仙公伯伯认输!」小婉也急急叫道,却是生怕再迟一
刻,小师弟便会给碾做肉泥。

    小玄依然苦苦支撑。

    「犟脾气是吧?不认输,老夫是不能放过你的。」大笑仙公双臂负胸道。

    猛听一声大响,尘土飞扬满街皆颤,大笑仙公的如山巨躯已砸到地上,坐出
个深深的大坑,小玄整个人已给压得无影无踪。

    众姝大惊,无不魂飞魄散。

    众仙微微一凛,皆感有些不忍。

    李梦棠身子晃了晃,夏小婉双腿骤软,皆似站立不住,雪涵急起两手,一边
一个紧紧搀住,自个的眸底却一下子模糊了。

    第六回

    技惊四座

    「哎,老夫以为他还能再撑一小会的,怎么就……就……」大笑仙公错愕,
急散神功,心底竟生出一丝惋惜之情来。

    岂料就在这时,大笑仙公面前的空处忽地如水波动,一条身影遽然而现,正
是小玄,一掌击在他的胸口。

    大笑仙公此时正在散功,乃防御最弱之际,护体真气顿给破去,拒无可拒之
下,只觉一道真气犹如烈焰般直突心脏,眼见不单要当场丢丑,怕是还会身受重
伤,不由又惊又恼。

    岂知就在此瞬,那即将摧垮自己的巨力倏地回收,刹那间无影无踪。

    小玄飘然后退,静立在街心。

    「好小子,你是怎么……」大笑仙公百思不得其解,大手一拍额头:「哎!
老夫输了!」

    原来如同在花湖底下化愆殿中那次一般,小玄是以《脱厄百法秘枢》中的《
真水无形》于千钧一发间脱出了绝境。

    大笑仙公的龙象天遁变及画地为牢印虽然非凡,但还比不上那块刻满太古符
印的昆吾巨岩。

    对于小玄是怎样化险为夷的,大笑仙公弄不明白,旁观众仙就更加云里雾中
了。

    毕竟妖祖玄龙于已殁了亿万年,识其诸般法门者,当今已是屈指可数,而知
晓这种隐秘冷僻的脱困奇术者,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前辈心慈,小可实属偷袭,委实胜之不武!」小玄道。

    「既是老夫轻敌,亦是你小子了得,竟能从我的画地为牢印及龙象巨力的锁
困中遁出,委实不简单呐!这一场,老夫就是脸皮再厚,亦不能不认输!」大笑
仙公哈哈大笑。

    「前辈承让。」小玄深揖一礼,将役妖令收回袖中。

    直至此刻,千翠山三姝与惊虹六仙子方敢相信他又胜了一场,心中惊喜交加,
但因众仙在旁,不敢喜形于色。

    「罢罢罢,老夫这关,算你过了!」大笑仙公道,转身走回原先所在的巷口。

    小玄急欲离开,转身朝下个巷口望去,正是辟邪宫门人坐镇之处,作揖道:
「小可无才,不知哪位仙子肯来赐教?」

    龙绣霓望向念无邪,道:「姐姐,我会一会他?」

    祝美菱立时自人群中步出,转回身去,朝念无邪及龙绣霓行礼道:「禀师叔,
弟子愿为师门出战!」

    念无邪同龙绣霓对视一眼,心中暗暗踌躇:「美菱虽是众弟子中的一时之选,
但修为只怕连杨奕都比不上,能否留得住那玄狐后人是一回事,倘若败得难看,
岂非让人看低了我辟邪宫!」

    两位宫主尚在斟酌,忽见纪芷晴竟然也从门人当中走出,跟着上前道:「两
位师叔在上,请允弟子与那崔公子一战!」

    祝美菱错愕,怫然朝她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你来跟我抢什么!」

    「这又不是做买卖,跟先来后到甚干系?为师门出战者,自然是以业艺精湛
者为先!」纪芷晴毫不退让。

    祝美菱厉声道:「你意思本事比我高?」

    纪芷晴从容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却之不恭啦!」

    祝美菱勃然大怒,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念无邪轻喝一声,「住口!」

    「争什么争!」龙绣霓厉声道:「外人之前如此言语相争,就不怕丢人现眼
么!」

    祝美菱与纪芷晴惶然而立,默不作声。

    「你俩皆不是崔公子的对手。」念无邪竟道。

    祝美菱与纪芷晴愣住。

    「这一场,便由本宫亲自会他一会。」念无邪雍容道,「你们退下!」

    祝美菱与纪芷晴僵在原地。

    念无邪自她们中间飘然穿过。

    祝美菱忽地跪落在地,朝她拜道:「崔公子曾经救过弟子的性命,还望师叔
手下留情!」

    念无邪微微一怔,又见穆宝儿、纪芷晴及林蓉亦皆朝自己跪下,一齐叩首道
:「方公子亦曾救过弟子的性命,乞请师叔宽大为怀!」

    念无邪诧讶,猛地想起上两只玄狐的污秽之名,心忖这几个丫头莫非亦中了
邪,不禁又惊又恼,只是碍于有许多外人在旁,方才没有当场发作,面色一沉,
喝道:「全都退下!」

    穆宝儿、祝美菱、纪芷晴与林蓉万般无奈,只得惶然退开,避让两旁。

    念无邪徐徐步向街心,怒意自眸底一闪而逝。

    小玄见她过来,心中微微一凛,双手抱揖,颔首行礼。

    「公子身手非凡,吾宫弟子难望项背,因此本宫只得自个领教了。」念无邪
道。

    「宫主亲临赐教,小可着实惊喜。」小玄微笑道。

    「飞仙岛不久前曾遭邪魔大举进犯,危困之时得公子仗义相助,敝宫原该知
恩图报,只是方帅乃天选之人,重任在肩,今趟遇刺,公子未脱嫌疑。」念无邪
停了下,正色道,「大义自有轻重,敝宫奉九天玄祖元君大天尊赦令入世,不得
不暂留公子些时,方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望公子担待。」

    「该当如此。」小玄笑应,淡定道:「宫主请。」

    念无邪微微曲膝,曼妙万方地敛衽行礼,左手朝虚空一探,已多了把电光缭
绕的宝剑,右手再轻轻一抓,便握住了柄紫雷浮沉的宝刀。

    面对这等高人,小玄焉敢半分托大,从如意囊中取出神骨剑,徐徐拔出,悄
将北溟玄数提升至第三境——坐照。

    念无邪妙目精芒乍闪,刀剑齐扬,猛地雷鸣电闪,霎时就到了小玄的咫尺之
处,耀目的光亮刺得他眼睛一眯。

    小玄瞧不清楚,剑令护身朝旁疾跃。

    念无邪左手擎剑刺出,一道电光蜿蜒而生,跨空追击小玄。

    闪电迅疾无比,小玄施展出幻影烟波,不住走避。

    念无邪立在原地,手中宝剑时指时斩,一道道千形万状的闪电自剑上炸掠而
出,前截后赶地扑向小玄。

    小玄竭力躲闪,在北溟玄数的加持下,眼中出现了一幕幕奇异的景象,道道
雪亮的闪电慢吞吞地逼至身旁,时而有如枝开千杈,时又宛若银蛇盘舞,忽上骤
下突左陡右,令人防不胜防。

    念无邪见屡击不中,蛾眉一轩,将右手的雷刀劈出,霎见颗颗紫雷脱刃而出,
似徐实疾地朝小玄游去。

    小玄纵身飞起,清清楚楚地瞧见一颗紫雷飘得低了,触着地上一块厚重的青
石板,霎时光芒大放,眨眼之间,青石板竟给殛成一蓬细细粉末。

    「这雷法好厉害!」他暗吃一惊,忖道:「婀妍以符所发的紫雷罩,也不过
寥寥四颗,这二宫主轻起一刀,竟然就生出了十数个,难怪叫做雷电仙子!」

    颗颗紫雷时急时缓地高低飘浮,同那道道行踪诡异轨迹无定的闪电交织在一
起,长眼般穷追不舍,小玄饶是有北溟玄数与幻影烟波鼎助,闪避起来亦感吃力
非常。

    念无邪刀剑连挥,雷电愈来愈密集,大大小小的霹雳连珠炸响,威势异样骇
人。

    众仙久闻其名,此时见了这等阵势,不由心中暗凛:「雷电仙子,果非虚名!」

    「只躲不攻,焉有胜望!」小玄心念数转,真气再催,已将北溟玄数提至所
修之极限第四境——抱拙,突地朝雷电中的念无邪掠去。

    念无邪不慌不忙,将右手雷刀一扬,登见七、八颗西瓜般大的紫雷自刃上涌
出,严严实实地封堵住去路。

    小玄仗着北溟玄数与幻影烟波勇往直前,在颗颗紫雷间寻隙而入,眼见就要
欺到念无邪跟前,突见她左手挥剑削出,一道粗巨无比的闪电如鞭劈至,他心有
不甘,依旧如行钢丝般在稍纵即逝的空隙间继续前突。

    众仙瞧得目不转睛,心中暗忖:「雷电仙子防守得这等严密,如若换自己上
去,怕是顷刻之间便会给电雷打着。」

    念无邪冷冷一笑,将手中电剑轻轻一抖,赫见数道闪电自刃上炸开,竟然结
做了一张银亮的电网朝小玄兜头罩落。

    小玄提尽真气,将幻影烟波的速度提至极限,斜里袭向目标,然而终究还是
太过勉强,眼见神骨剑就要刺中念无邪,整个人蓦地剧震,却是右肩已给电网擦
着了星点,登感身子似要从中撕开,闷哼一声,朝旁疾退。

    念无邪身经百战,岂会放过任何胜机,当即飞身掠起,刀剑齐挥趁势追击。

    小玄阵脚大乱,兔起鹘落间又给雷电劈中了几下,身上电火跳跃,冒起股股
白烟,不住地踉跄跌退,只盼能摆脱追击。

    众仙看到此时,心知胜负已定,皆忖:「玄狐后人虽然有些邪异本事,但雷
电仙子这关终究还是跨不过去!」

    念无邪得势不饶人,刀剑齐劈。

    小玄胡乱招架,溃不成军,身上接连给雷电打着,突地一跤坐倒,他只觉伤
处剧痛无比,飞目扫去,见衣袍撕裂,内里血肉模糊,再瞧身上别处,亦是大同
小异,除此之外,还感体内如炙似割,不禁暗吃一惊:「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旋又思道:「当日晁紫阁倚仗着圣皇锁,师父便无论如何都戳不死他,而如
今圣皇锁到了我身上,怎么就不成了?」

    他心念飞转,回想这些时日来经历的大大小小战斗,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敢情这圣皇锁不惧刀剑,却怕法术?是了!是了!定是如此!」

    其实他只是猜对了几分,不坏圣皇锁乃这天地中位于巅峰的防御至宝,既能
防御兵器亦能对抗法术,只不过对兵器的抗御力要远远高于法术罢了。

    「这小子怎么如此扛揍?如若换做别个,怕是早就给殛做了灰烬!」念无邪
却是心头生嗔,真气一提,高高地举起了雷刀,旋见刃上紫芒缭绕,激荡如沸。

    「圣皇锁亦顶不住这恶仙子无穷无尽的雷电,再无对策,小爷今儿就死在这
里了!」小玄晕头转向,只觉五脏六腑如遭巨力撕扯,几要闭过气去。

    念无邪挥刀劈落,堆积刃上的厚厚紫芒突尔化做九颗紫光艳艳的雷球,连珠
般掠向地上的小玄,正是雷刀电剑中的绝招之一「九天雷霆」。

    「起来!」雪涵疾呼。

    「闪开!」李梦棠急喊。

    尘土暴溅,九颗紫雷连接轰在一处,小玄竟然失去了踪影。

    念无邪错愕,猛感细风从旁袭至,赶忙朝后一让。

    神骨剑几乎是贴着她那耸翘如峰的酥胸擦过,劲道异样凌厉,虽然隔着衣裳,
却仍令得最顶端的两点尖处感到一丝辣痛。

    念无邪丽颜涨红,狼狈间提剑怒斩,一道闪电如鞭刷出,然却击了个空。

    小玄鬼魅般出现在她的另一边,飞剑刺来。

    念无邪朝前飞避,反手挥刀,几颗紫雷呼啸扑向袭击者,然又全部落空。

    小玄接连攻至,身法快得不可思议,竟比之前快上了数倍。

    念无邪竭力防守,情形却跟先前大不相同,环布周身的密集雷电竟然显得漏
洞百出,几次险些给刺中。

    「怎么回事!这小子的身法怎突然变得如此可怖?」她暗暗吃惊。

    周围众仙也是十分诧讶,百思不解。

    原来小玄在千钧一发间,本能的用上了归墟本诀,没想与幻影烟波竟是珠联
璧合,速度同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幻影烟波须与归墟本诀配合,方能达到它真正的巅峰!我先前以离火
诀同幻影烟波相配,可谓大错特错!」小玄暗暗惊喜,又思道:「是了是了!幻
影烟波与归墟本诀都是海界绝学,不定出自同源,皆是玄龙所创,因而相得益彰!」

    念无邪愈斗愈惊,频遭对方突入防御圈中,险象环生。

    小玄施展着归墟本诀,只觉真气愈用愈盛,似连北溟玄数亦大有提升,疾驰
间对念无邪的一招一式窥得清清楚楚,令她的飞雷闪电悉数落空。

    游掠到数息后,体内真气愈转愈旺,深藏于丹田中的龙犀大丹亦似活了一般,
在体内熊熊燃烧,整个人更疾似魅形幻影一般绕着念无邪飞转,身影在雷电中时
隐时现,攻势如潮。

    众仙当中不乏身法高绝者,见状不由暗暗骇异,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在密集
的雷电中穿梭自如毫发无损的。

    念无邪香汗悄冒,攻防间愈来愈感吃力,明显已落了下风,蓦地心头火起,
口中默默颂念,两臂突尔大张,左剑右刀直指天空,猛闻霹雳炸响,刹那间无尽
的雷电自顶上百十丈的虚空中滔滔倾落,罩住了她自己与游走无定的小玄,正是
雷刀电剑中最厉害的绝顶法门——雷涛电瀑。

    小玄登时如陷恶涛怒瀑之中,只不过打在身上的不是水而是可以把人撕碎的
雷电,密集无间,任他身法再快,亦无隙可趁,顿时吃了无数雷电,周身放亮,
护体真气顷刻便给殛得粉碎。

    念无邪在雷电的风暴中冉冉升起,裳飘带舞墨发飞扬,神威凛凛杀气棱棱地
俯视着小玄。

    小玄避无可避,只得双手托剑,提尽真气拼死抵抗,片刻之间,兜元锦已给
雷电撕得破碎不堪,发焦肉绽肌肤跳火,身上冒起缕缕白烟,猛然想起曾在飞仙
岛上见过她使出此招,犹记得当时一下子便殛倒了百十个邪魔。

    祝美菱、纪芷晴及林蓉深知念无邪此招的厉害,不由面色发白,苏嫣、穆宝
儿与薛小依对小玄甚有好感,也皆在暗暗忧急。

    而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更是惊得心尖如揪花容失色。

    众仙骇然望着街心,原本还生恐念无邪的大法殃及周遭房屋,却见滔滔雷电
仅限于数丈之间,方知其修为超凡,对如此之大型法门的操控已臻收放自如之境。

    小玄死死支撑,双手托住的神骨剑不住震颤,在耀目的光芒中变得殷赤如血。

    念无邪双臂一圈,两手一拢,那滔滔而落的雷电乍然收束,聚做一道方圆近
丈的雷电洪流,继续倾倒在小玄身上。

    小玄通体放光,无孔不入的雷电无情地撕扯着五脏六腑,令他痛苦万分。

    不行了……他心中绝望,手上的神骨剑蓦地剧震,爆出一片令人炫目的白光。

    突然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念无邪在滔滔雷电中瞧见了个巨大的身影,一
尊高达十来丈的魔神遽然而现,形貌古怪威武极绝,在雷电的怒涛中灼灼生辉。

    众仙面色齐变,无不惊疑骇诧。

    「泰逢!」有人惊呼了一声。

    眼前魔神的形貌似乎与传说中泰逢的确十分相近,念无邪满怀震惊——这小
子竟能役使这样强大的太古魔神?

    小玄蓦感精神大振,只觉周身真气已同手中的神骨剑融汇一体,当即举臂朝
上方刺去,赫见一道绚丽如虹的剑罡激射而出,正中念无邪。

    念无邪只觉一股势不可挡的巨力自下而上冲来,通体剧震,刀剑险些捏拿不
住,几要脱手离去,大法顿给击破,兜头从半空跌落下来。

    龙绣霓大惊,急飞上前,张臂接抱。

    念无邪落在龙绣霓怀里,只觉周身经脉混乱气血翻腾,喉底一甜,已有丝缕
鲜血自唇角溢出。

    龙绣霓急一掌抵住其背后的心俞穴,徐徐输入真气,为她疗伤。

    小玄徐徐收剑,顶上的魔神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异相纷呈,身周竟然现
出彩虹、霞霓、风雨、冰雪及雷电诸象,不住交替幻化,良久方逝,尽管此时的
他披头散发衣衫残破,这一刻却是有如天神猛将,立于街心,兀自余威迫人。

    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见他又是一场反败为胜,无不惊喜万分。

    而辟邪宫众姝却是诧讶非常,人人觉得难以置信——战无不胜的二师叔竟会
败了?

    小玄怔怔凝视着手中的神骨剑,心中疑讶不定,思忖道:「怎就突将那大魔
神召出来了,到底是何原故?难道是这神兵遭受到极巨的重创,便会生出奇迹么?」

    忽地灵光一闪,心中怦怦地跳:「如若我的真气足够强大,令此剑压力剧增,
莫非就能将那大魔神逼迫出来?」

    泰逢虽是魔神,却非邪恶,甚至有传说为吉神,是以众仙虽然震惊,但并不
敌忾,皆忖:「传说为泰逢为刑天一族所弑,已殁亿万载,此子召役的多半只是
那魔神的残魂散魄!」

    还有人思道:「都传玄狐身上藏着先天太玄,此子非但雷电难伤,还能拘役
太古魔神,莫非便是因为身怀那先天奇物之故?」

    念无邪将龙绣霓轻轻推开,收了刀剑,走到小玄跟前。

    小玄目光从神骨剑上抬起,宁定地望着她。

    「公子神乎其技,妾身输了,辟邪宫今儿留不住你,公子请自便。」念无邪
淡淡道,片刻之间,神色已复雍容。

    「多谢宫主手下留情,承让了。」小玄深深一揖。

    念无邪曲膝还礼,深瞥了他一眼,同龙绣霓走回门人之中。

    小玄定了定神,转向最后一个巷口,来到天道阁众仙之前,抱揖道:「不知
哪位仙长愿来赐教?」

    长痴公郤景背负着手,悠然行出人群,笑眯眯道:「崔公子身手了得,又有
奇术傍身,着实令人惊喜,老夫瞧得技痒,只好老着脸皮,拼着以大欺小之名,
来与汝切磋则个!」

    瞧见他亲自下场,众仙微微动容。

    雪涵与李梦棠更是面色苍白,她们皆知此公修为已臻玄仙之境,在武学的造
诣上,更是独竖一帜,即使是天道阁阁主刑飞,也要稍让一步,不禁心中黯然—
—这一关,小玄终究还是无法逾越。

    「小子才德庸驽,能得前辈指点,实是有幸!」小玄躬身道。

    长痴公轻飘飘拍出一掌,叫道:「崔公子,接招。」

    小玄心中一凛,只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掌,不但全无破绽,间中似还暗藏着
种种变化,竟感闪避起来,定是费力之极,当即也一掌击出,猛地通体剧震,赫
给震退三、四步方才站住,但觉气血翻腾胸口发闷,不禁吃惊:「这老头是何修
为?功力竟然如此深厚,难怪能与我大哥齐名!」

    长痴公两步就到了他跟前,收掌为拳,慢吞吞地击出。

    小玄提起神骨,反刺他腹下,剑势飘忽而凌厉,却是使出了诛天剑诀中灭部
绝技——奇远势。

    长痴公眼睛一眯,闪身让过,化拳为指,点向他胸口。

    顷刻间,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合。

    众仙见小玄剑势变幻莫测,每一削每一刺,甫到中途,已变了好几个方位,
剑技之奇,实是生平罕见。

    而长痴公的拳掌却是质朴隐晦,收发之间,似乎显得颇为窒滞生硬,但不论
对方的拳法如何奇幻莫测,一挨掌力送到,便随之变招,令人无从判断其后着。

    众仙望着,不由无不暗暗纳罕,万料不到街心的少年有如此功力,竟能同大
名鼎鼎的长痴公斗得有来有回。

    要知道长痴公名号中的「痴」字,非是痴傻之痴,而是沉迷于武学之痴,其
所修的「云霄百变」博大精深,乃傲视一方的上古绝学,配上已臻玄仙之境的修
为,向来罕逢敌手。

    小玄见长痴公招法看似拙滞,实则大智若愚,自己以北溟玄数窥察,虽然瞧
得清清楚楚,却依然找不出对方半点破绽,加之长痴公真气浑厚无比,远在大笑
仙公及念无邪之上,但一出击,便令自己身法迟滞气血翻腾,不由愈斗愈灼,越
战越惊,渐渐落了下风。

    他担心自己的剑技被人瞧出来历,一套诛天诀暗留了几分,使得遮遮掩掩别
别扭扭,心中迟疑:「三师伯他们多半见过我那武师父的剑法,我若倾尽全力,
铁定会被他们瞧破,倘若用别的功夫,又决计不是这老头的对手,如何是好?」

    高手过招,从来容不得分心,况且他本就招架得异样吃力,这一犹豫,倏地
腕关剧痛,已给长痴公一掌切中,神骨剑脱手飞出,滚出老远。

[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4-12 23:45(GMT+8) 编辑 ] 第七回

    魅影迷踪

    小玄大惊,见长痴公纵身又一掌击来,急忙朝旁闪避,所立之处爆出一声闷
响,地面赫给压得下陷大片,现出个结结实实径达丈许的可怖大坑,更奇的是竟
无半点尘土扬起。

    众仙心中骇然,暗忖即便是自己,恐怕亦禁受不起如此一击。

    小玄已掠出数丈开外,竟给巨力波及,护体真气形同虚设,赫给扫得脑门剧
痛欲裂,一口真气险些提不上来。

    长痴公一掌接一掌地攻至,威势显露,有如长川大河奔涌无阻。

    小玄以幻影烟波不住退避,却依然无法摆脱追击,就更别提去拾神骨剑了,
只得硬着头皮,以拳脚抵拒,将离火诀中的「九转赤莲」、「火牢术」及「千山
火鸟咒」连串击出,赫亦威势逼人。

    岂知才没几合,猛感右臂气脉微微一麻,真气运转极是阻滞,不由大惊,知
是受到对方功法的侵扰,骇忖:「这老头所修的法门竟如此厉害,未及碰触,却
已在克制我的真气!」

    心知再斗下去,待到对方深厚的真气完全发将出来,自己的处境势必愈加不
妙。

    在旁观众人的眼中看来,小玄便似是百丈洪涛中的一叶小舟,在长痴公气势
磅礴地攻击下,随时就会被波涛倾覆吞没。

    果不其然,陡见长痴公一掌抢入,神出鬼没就到了小玄的心口,小玄大惊,
连变数招,皆俱阻拒不得,眼见就要中招。

    雪涵与李梦棠失声惊呼,她们与长痴公同在天道阁中,深知其修为深厚到了
何等地步,心忖这一掌倘若击实,小玄焉有命在。

    就这生死一线间,突见小玄不格不避,一拳斜里击出,竟将长痴公迫退开去。

    众仙尚未明白,又见小玄追出一拳,长痴公便即莫名其妙地再退一步。

    刹那之间,小玄连攻数招,招招似是华而不实,却将长痴公迫得接连后退。

    众仙大诧,细看之下,渐渐瞧出些名堂来,在那华丽的外衣下,小玄拳脚所
向,皆是长痴公的必救之处,间中似乎暗藏着种种致命的奇招鬼招以及无穷变化。

    原来小玄于绝境中使出了归墟宝鉴中的玄祖逍遥拳来,刹那之间,便感压力
锐减。

    长痴公凝神应对,一通游走进退,好不容易方将对方的攻势一一化解,心中
暗暗奇讶,细观对方路数,然而搜尽阅历,却是全然不识。

    场上局面为之一变,从旁看去,两人攻是攻得精巧无比,避也避得诡异之极,
似已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小玄精神大振,依着归墟本诀运转气脉,只觉真气愈行愈畅,通体说不出的
舒泰酣畅,与龙祖逍遥拳相配,可谓天衣无缝。

    他还惊喜的发现,自己竟能抗住长痴公的真气压制,先前的经脉中的种种阻
滞已不复存在。

    众仙原本已觉长痴公的武技妙不可言,这时见了小玄的拳招,竟感愈加玄妙
非凡,只瞧得心神摇动,他们皆是见识广博之辈,细观良久,依然瞧不出他的招
法是何方绝学,不禁暗暗称奇。

    殊不知玄祖逍遥拳乃玄龙所创,能见著者本就罕之又罕,况且失传极久,此
时此刻,谁又能想到此子所使的便是那名动寰宇的无上绝学。

    丘定真睨见黎山老母神色似是异样凝重,沉声道:「此孽所使,究竟是何功
法?怎么全然不似吾教绝学?」

    黎山老母依旧一言不发。

    雪涵同李梦棠只觉惊喜无尽,心中皆忖:「小玄到底遇见了什么?竟能在短
短的时日间习得这等绝顶的武技!」

    长痴公斗得颇感艰辛,然他素来痴迷武学,难得遇着这等妙入毫巅的奇技,
见小玄非但招数不差,真气似也不逊,心中反而惊喜非常,竞技之兴勃然高涨:
「此子怎有这等身手,今日欲见高低,须当全力为之!」当即凝神应对,将云霄
百变中的精绝招数倾囊使出。

    玄祖逍遥拳与归墟本诀,一为武技,一为心法,皆是天地中至高的绝学。

    小玄放手相搏,愈觉玄祖逍遥拳玄妙超凡,配合归墟本诀的行气,再加上北
溟玄数的助力,可谓石破天惊妙入毫巅,心忖若是能修习至大成,他日真可叱咤
天地。

    但他的玄祖逍遥拳不过是在常羊秘境中苦攻过一阵,修习时日甚短,掌握的
招法不到十之二、三,归墟本诀亦只攀至第二重天阶;而长痴公修至玄仙之境已
有千载,一俟倾力施为,终非寻常可挡。

    数十合后,小玄只觉吃力之极,渐渐又落了下风。

    众仙当中却大多未能看出其中的细微变化,见小玄奇招迭出,皆在暗暗生懔
:「天地之中竟有这等神异的武技!玄狐一脉,果然代代非凡,无怪上两只玄狐,
轻易便能颠倒诸界!待到此子羽翼一丰,日后不定又成天地大患!」

    岂知就在此际,局面骤起剧变,只见长痴公双掌击出,小玄竟以双掌硬接,
场面登时静止下来,从对招变做以真气一决胜负。

    众仙愕然,纷纷微自摇头,心皆悄叹:「此子终究还是嫩了些,倘以招法应
对,或许尚有一线胜机,如此弃长取短,可谓自寻绝路!」

    雪涵与李梦棠大吃一惊,心中叫道:「坏了坏了!小玄怎么突然昏了头,长
痴公已臻玄仙之境,岂能同他硬拼真气!」

    殊不知实是小玄招架不住,已被长痴公迫入绝境,诸般腾挪皆被封死,眼见
就要被击中,方才硬着头皮以力强接。

    四掌一接,小玄立知大事不妙,只觉对方真气排山倒海般涌至,远非自己能
敌。

    长痴公微微一笑,怎会放过眼前胜机,当即施展出个「粘」字诀,紧紧地锁
困住小玄双掌,催动真气,朝他压去。

    小玄心口有如压上了块大石,奈何此时别无他法,只得以归墟本诀拼死抵抗。

    长痴公徐徐发功,只觉对方的真气比自己微弱得多,但竟是弱而不衰,微而
不竭,自己连催掌力,却一时击不垮他。

    归墟者——海中无底之谷,众水汇聚之处,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

    原来归墟本诀如同其名,以深邃绵密见长,有那生生不息无穷无竭的奇异奥
妙,其韧力于天地万千法门之中,可谓绝顶无双,是以两人修为虽然相差甚远,
真气亦强弱悬殊,但小玄却始终坚持得住。

    长痴公初还有些惋惜之情,但见奈何不了他,心中渐灼,当即持续发功,不
住催提真气。

    小玄苦苦支撑,双臂已给迫得微微曲回,形势越发岌岌可危。

    长痴公真气愈催愈猛,突察已将真气催至极限,势如大江奔涌收之不住,唯
有将对手击垮方罢。

    到了此际,众仙皆瞧出长痴公已在倾力施为,胜负显而易见,怕是还有生死
之患,辟邪宫众姝只瞧得心惊脉跳,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三姝更是忧灼如焚。

    然而拼斗真气最是凶险,加之双方皆已倾尽全力,此时纵然有谁上前将他们
强行分开,怕是三方都要身受重伤。

    「长痴公修为已臻玄仙之境,以真气硬拼,焉有胜望!此子前面三胜不易,
终究还是过不了这最后一关,可惜了!」念无邪悄忖,陡然发现自己竟然为之感
到惋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败于其手之故,心底暗暗诧讶。

    小玄汗下如雨,通体尽湿,只觉再过片刻,自己便要支撑不住,心中突突狂
跳,思绪大乱,昏昏间忽尔光亮一闪。

    夏小婉突地奔到黎山老母跟前,曲膝跪下,双目垂泪地叩首拜道:「三师伯,
小玄不是坏人,这里唯有您能救他,求求您了!」

    黎山老母垂目瞧了瞧她,沉吟不语。

    夏小婉粉额触地,继又哽声央道:「您老人家最是心慈,那件事情我……我
答应了,您快救他。」

    黎山老母轻叹一声,柱杖走向街心,岂知方才迈出两步,骤见街心一亮,小
玄身上赤光四涌,大蓬烈焰冲霄而起,赫然飞上十数丈之高,在空中徐徐化做一
条形同实质、巨大无比的火龙,五官隐隐而现,无比之威猛狰狞。

    小玄念随心动,顶上的火龙蓦地调头而下,徐徐朝长痴公游去。

    众仙望着,皆俱吃了一惊。

    长疾公更是异样震惊,心忖自己已倾尽全力,对方招架更是万分不易,怎么
还有余力分出一支从旁袭击?

    他心中骇然,然而此际已使出了十成功力,倘若分出真气迎击火龙,不是为
对方所伤,便是会走火入魔,焦急间陡又灵光一闪:「这情形下分力而袭,既然
连我都做不到,这小子又岂会有此能耐?啊呀!定是施展了什么唬人的虚招,那
火龙威势虽猛,不过是徒有其表,想令老夫分神,好险!好险!险些上当!」

    他冷冷一笑,当继收摄心神,依然全力输出真力,再不理会从上方徐徐迫近
的火龙。

    火龙骤然加速,照着长痴公兜头噬下。

    长痴公蓦感剧热袭来,裹在天灵盖上,此时的他分不出半点余力抗拒,登给
烧得魂飞魄散诸脉尽乱,刹那间体内真气土崩瓦解,就在此瞬,对方的真气反客
为主,自双掌间猛催过来,心中顿时凉透,暗呼道:「吾命休矣!」

    原来火龙是由小玄体内的龙犀大丹所生,并没耗费真气,然而当中融汇的却
是檀林火、太阳火、末劫火、热恼火、无间火、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及三昧
火等世上罕有的奇炎,虽然不含丝缕真气,但长痴公此时分不出余力抗拒,自是
禁受不住。

    长痴公正叹今日命绝于此,岂知那即将摧垮自己的真气倏地回收,噬顶的火
龙亦随之骤然消散,于千钧一发间无影无踪。

    小玄飘然后退,静立街心。

    四下突尔鸦雀无声。

    周遭众仙大多瞧不出个所以然,更猜不出谁胜谁负,不由暗暗诧异。

    长痴公呆立在原地,半晌未动。

    逍遥峰及辟邪宫众姝更是疑讶不定,人人心悬嗓眼。

    长痴公定了定神,回想了下先前,终于明白是对方及时收功,方才未令自己
当众丢丑甚至丧命。

    他轻咳了两下,收聚溃散的真气压住险些溢出嘴角的鲜血,缓了好一会,方
才开口。

    「老朽败了。」长痴公泰然自若道。

    众仙错愕,四下无声。

    逍遥峰及辟邪宫众姝喜讶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最难逾越的一关,他竟然亦过了?

    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犹疑梦中,此时的小玄仿如脱胎换骨,与下山之时的
小师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小玄手心微微出汗,心中忽尔涌起了一阵自得之情,长痴公、雷电仙子及大
笑仙公皆是独步一方的仙真,今日居然能接连胜之,竟管赢得惊险侥幸,实是意
外之至,不觉对自己之所修所学信心倍增。

    「崔公子只此年岁,修为武技却已出神入化,难得难得!」长痴公继道。

    「小子本事微末,定是前辈相惜承让。」小玄抱揖道。

    「崔公子虚怀若谷,倘若身怀正气,步行正道,前途不可丈量啊!」长痴公
捋须道。

    「小可谨记前辈教诲!」小玄深抱揖一礼,他走出数步,拾起躺在地上的神
骨剑,顾盼四下:「不知还有哪位前辈不吝赐教?」

    此时的他,于众仙眼中,与先前大不相同,见其神闲气定地立在街心,虽然
尘土染肤衣袍撕裂,却觉秀逸脱俗器宇非凡,不由暗暗喝彩。

    「崔公子已胜四场,既然有言在先,你就去吧。」长痴公对小玄道,移目朝
周遭望去,见黎山老母、大笑仙公、雷电仙子、霞霓仙子及天道阁众同门等都微
点了下头。

    「多谢诸位前辈不吝赐教,小子今日放肆,如有冒犯,还望恕罪!」小玄言
罢,朝四方抱揖颔首,各施一礼。

    众仙多是豁达之人,见他年纪轻轻,修为却高,加之胸襟宽博谦逊知礼,心
中甚是欣赏,便再无哪个出来阻挠生事。

    「崔公子行事磊落,不像是干那行刺勾当的鬼祟之徒!」大笑仙公叫道,
「去吧去吧,老夫让天上的云嚣放路与你!」

    「多谢仙公!」小玄道,又走到玄教门人跟前,跪下磕头,口中道:「诸位
师长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莫要乱拜,吾等受之不起!」丘定真盯着他,冷冷道,「崔小玄,你最好
走得远远的,日后再遇,吾教中人终究还是要拿你上凤凰崖的!」

    小玄心中黯然,微微一笑:「受教了!」

    「孩子。」黎山老母望着他慈祥道,「只要你不行一恶,便一切皆可转圜,
切记。」

    「多谢师伯奶奶教诲,弟子一定牢记于心!」小玄诚心应道,深俯下身,朝
她又磕了个头。

    黎山老母点点头,道:「去吧。」

    小玄站立起身,转首朝三个师姐瞧去,心中万般不舍,见她们正凝目望着自
己,眸中似有千言万语,不由胸口阵阵生痛。

    「快走呀!」小婉轻声呼道,却是害怕耽搁久了,又有变数。

    小玄心知眼前依然凶险,深恐一个不好,便再累及她们,只得深吸口气,拔
地而地,朝高处飞去。

    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望着远去的身影,心中蓦尔一酸,已是泪水盈眶。

    丘真定仰首望着天空,沉声道:「玄狐一脉,果真邪异,留在这世上,必定
遗祸无穷啊,今日怕是失策了!」

    在旁的黎山老母没有接话,良久未语。

    丘真定朝她望去,眸底闪过一丝疑色。

    「真正的玄狐……」黎山老母忽似自言般轻叹,「怕是就要醒来了。」

    就在此时,忽见一人沿街飘了过来,但见面貌清癯,身着软巾宽袍,腰畔悬
着只碧色葫芦,一派仙风道骨,却是太乙玄门三代弟子中排行一十九的姬洵,号
长青子,医术超凡,身怀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术。

    在方少麟遇袭后,便是交由他负责救治。

    长青子来到黎山老母跟前,低声道:「少麟醒了。」

    「他伤势怎样了?」黎山老母望着他问。

    「伤他的兵器含有邪毒,伤口未愈,但已无大碍。」长青子道。

    「少麟可有说起遇袭之时的情形?」一旁的丘定真问。

    「有。」长青子应。

    「他说什么了?」丘定真追问。

    「少麟说。」长青子停了下,压着声道:「崔小玄不是刺客。」

    ◇ ◇ ◇◇ ◇ ◇◇ ◇ ◇◇ ◇

    不过小半个时辰,小玄已回到迷楼,在高空收了水晶龙御,避过骑乘着机关
鸟的凤翎卫,寻了个僻静处神不知鬼不觉地飞降到地面。

    他瞧瞧身上,兜元锦有自补自净之能,被雷电撕裂处已归复完好,其上所染
的尘土亦早已不见,但脸上肤上却满是汗污血渍,心忖:「这模样回雍怡宫,皇
后怕是要追问个不休,需找个没人的地方,清理一番……」

    他想了片刻,忽地心中一动:「枕水阁中的花月渠最是僻静,平日罕有人至,
何不去那里洗个澡儿!」

    主意一定,当即运提真气,往自个的少国师府掠去,沿途遇见几队巡夜的龙
牙卫,皆俱悄悄避绕而过。

    没过多久,小玄已潜入枕水阁中,来到花月渠,果见四下无人,一片静谧。

    他松开绦带脱去衣袍,步入渠中,搓洗掉身上的血污尘土,美美地浸泡在水
中,但觉筋骨舒松,异样之舒爽,呼吸着花木清香,望着两岸树木夹出的一痕深
蓝夜空,回想着今日种种惊心动魄的遭遇,思念着几个为自己担心受怕的师姐,
心中时而自得,时而惆怅。

    渠水清凉宜人,小玄放松下来,但觉眼皮发沉,几要就此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衣袂之声,虽然极其细微,却没能逃过耳朵,他迅速睁
眼,竟见一条影子从顶上如烟飘过,转瞬无踪。

    「三更半夜的,怎会有人来这里?」小玄心中大奇,当即上岸边,飞快的穿
上衣袍,手里系着绦带,疾朝影子逝处追去。

    然而影子去得极快,待他追到花月渠尽头,已不见其踪影,正在迟疑,忽见
前方遥远处异彩升腾而起,冲上数十丈高,正是玉锦架的方向。

    那是什么?小玄心下愈疑,遂蹑手蹑脚地朝前摸去。

    奇香扑鼻,一株株花开满树的玉李映入眼中,粉白的花朵于月光下宛如琼瑶
雕就珠玉琢成。

    小玄深深呼吸,忽尔想起当日与皇后初游此地的情景来,心中不由微微一荡。

    当他从棵棵玉李树当中轻步穿过,随着接近,赫见前方五光十色异彩缤纷,
明明暗暗地将周遭映耀得宛如异域幻境一般。

    小玄将脚步放得更慢,在一棵玉李后停下,探出半张脸悄悄望出去,蓦地呆
住。

    原来前方景象异样诡奇,只见在一棵如锦织就瑞霭弥漫的高巨玉李周围,立
着一十三杆大幡,每一杆幡上皆绣着一尊狰狞慑人的陌生邪魔。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女子正在幡间足不点地的游走飘舞,一个掌托奇珠,一
个手提怪轮,均是身裹墨袍腰缠金缕,柔若无骨姿如魑魅地踏虚而蹈,藕臂、玉
腿及粉臀偶从纱袍开裂处闪露出来,无不肤光胜雪腻如凝脂,教人心疑内里是否
片缕皆无。

    人、幡与树皆在散泛着光芒,色彩各异不住变幻,交织融汇做一片。

    小玄一眼便即认出,两个女子游绕而舞的那棵高巨玉李来,想起当日见到时,
颇为震憾,犹记得皇后曾在悬挂其上的秋千玩耍过。

    再去细看两个女子,待与其中一人打了个正面,但见双瞳水蓝鼻翘睫长,容
颜异样妖媚,赫是灵妃奶拉忽,不禁大讶。

    接又再看另一个,只见乌发及腰,一对水眸冶荡灵动,似能勾人魂魄,那眉
目风韵鼻口意趣,俱与中土甚不相同。

    初一眼觉得甚是陌生,瞧着瞧着,又觉似曾在哪见过,他凝思片刻,猛地想
起是在水帘香榭中见过,当时此姝随着众妃嫔向自己叩首请安,是个胡人,叫做
丹绮丝。

    记得皇后说过,此姝原是西域狐胡国的公主,因惧晁紫阁灭国,以和亲献入
宫中,册为美人,熟习龟兹舞蹈,乃宫里三个最擅舞蹈的妃嫔其一。

    「她们在做什么?怎么三更半夜聚此跳舞?难不成是在练习舞技么?」小玄
疑窦丛生,正琢磨间,忽见瑞霭摇曳的玉李同那一十三杆大幡红光大放,映染得
周遭数十丈内殷赤如血,蓦感头晕目眩心头狂跳,不由一惊,急垂下眼,不敢再
看。

    他心觉邪门之至,愈想愈觉得她们跳的非是寻常舞蹈,倒像似在修习什么邪
异功法,又或者是在施展某种大型的邪法异术。

    「奇怪,灵妃自己那天魔宫中有的是地方,却为何要冒着被人察觉的风险潜
来此处作怪?」小玄悄忖,抬眼望向那棵通体已如沐血的玉李,忽地心中一动:
「莫非她们需要倚仗这棵神木的精华方可施为?」

    正思量间,忽见两女刹住身势飘然落地,齐声喝叱:「谁?」

    「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小玄循声瞧去,见从昏暗中慢吞吞地走出一个人来,顶戴纱帽身着紫衣,竟
是宫中内相服饰。

    「你怎么来了?」奶拉忽沉声道,「小心给人发现。」

    「老奴奉魔君大人之命,不得不来。」老太监声音浑浊,气息异样暗弱。

    第八回

    两个天子

    「魔君之命?」奶拉忽轻咦一声,同丹绮丝盯着他。

    老太监踏前两步,一张苍老无比的面容终于暴露在光亮之中。

    小玄陡然一怔,立时认了出来,赫是随皇后去炼心殿时,于弑君之夜瞧见的
那个暨公公,心中愈诧。

    「暨公公,魔君大人要你传什么话?」丹绮丝道。

    「魔君大人得知你们私设倾天阵,以天煞蛊心轮、子母太阴珠及天魔血海幡
动摇西方,十分震怒,要老奴传令上来,命两位娘娘即刻停止施为,并且再三叮
嘱,倘若没他允许,往后再不可任意妄为!」暨公公道。

    奶拉忽同丹绮丝对望一眼,沉默了片刻方道:「这是为何?」

    「魔君大人言,你们虽是救主心切,然此事万万心急不得,如此小打小闹,
非但不能救出吾祖,反倒会惊动西方。」暨公公道。

    「我们所施之术,乃界中诸尊亲传的大法,加之这迷楼之上又有大禁制作掩
护,决计不会有谁发觉的。」奶拉忽道。

    「佛法无边。」暨公公道,「两位娘娘莫心存侥幸,倘若惊动西方,有了防
备,以后再想救人,那便难上加难了!又或者给人追踪上门,便会殃及全盘,打
乱魔君大人的谋划!」

    「迷楼上暗藏的大禁制乃先天无极阵所化,诸界岂敢硬来?」丹绮丝道。

    「此事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暨公公道,「总之魔君大人不允两位
娘娘继续设阵!」

    「如果。」奶拉停了好一会,轻声道:「我们不听呢?」

    「两位娘娘如果一意孤行……」暨公公面色一沉,森然道:「魔君大人自会
同界中诸尊做出决断,待到两位娘娘归来之时,必有严惩!」

    「你们怕这怕哪,只怕是明里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丹绮丝忽地冷冷一
笑,「怕的是魔君不想救人吧。」

    暨公公面色大变。

    「他们口中的魔君不知是什么人?要救何人?啊!莫非他们也是邪宗的人,
要救那个什么邪皇?」小玄心中猛地一跳。

    「好大的胆子!尔等妄度魔君大人,真不怕界中诸尊责罚么!」暨公公厉声
道。

    「此事我们自有主张,界中如若有谁不服,便叫他亲自上迷楼兴师问罪好啦!」
奶拉忽泰然自若道。

    「只怕没谁有这胆子。」丹绮丝笑嘻嘻道,轻旋了下掌上的奇珠。

    「老奴无能,劝不动两位娘娘,那便只好原话回复了。」暨公公阴沉着脸道。

    「老东西,你敢威胁我们?」丹绮丝丽容一寒。

    「老奴岂敢,既然话已带到,两位娘娘,好自为之。」暨公公淡淡道,缓步
后退,消失在花林之中。

    林中一时静了下来。

    奶拉忽神色凝重,半晌不语。

    「怎么?」丹绮丝问。

    奶拉忽沉吟着,对丹绮丝道:「今夜施法已毕,此事就暂且消停一阵子罢了。」

    「姐姐怕了?」丹绮丝盯着她道。

    「魔君素来狂妄,只要他想,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迷楼的禁制防大难防
小,未必拦得住他,倾天阵又是万万不可有半点差池的,我们且观望些日再说。」
灵妃沉声道。

    丹绮丝轻叹了一声,收起手中奇珠,突地如魅飞起,眨眼无踪。

    「这女人的身法竟是如此了得!修为怕是不俗!」小玄心中一凛。

    奶拉忽默立片刻,将手中的怪轮及一十三杆大幡收入法囊,亦拔身飞起,消
失在玉李林中。

    四下暗了下来,林心的那棵玉李血色渐渐褪去,复归原貌,于月色中瑞霭氤
氲洁净无瑕。

    「不知他们是邪宗的哪一支?」小玄心中悄忖,思量再三,但觉迷雾重重:
「这迷楼之上,魍魉魑魅还真不少,明面上景致如画,实则处处暗藏着隐秘与危
机,往后更须处处留神,时时提防!」

    ◇ ◇ ◇◇ ◇ ◇◇ ◇ ◇◇ ◇

    小玄回到雍怡宫中,这时已过了丑初,皇后早就梦入香甜,里屋当班的几个
大小侍娥亦皆睡得正沉,遂脱了衣袍,将兜元锦收入如意囊中,轻手轻足地钻入
金霞帐中,悄悄躺下。

    他奔波了大半日,这一觉睡得甚酣沉。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忽察手臂抱空,张开眼睛,枕畔已不见了皇后,因屋
中帷幕深垂,不知时辰,瞧见珰儿就在帐外,遂懒懒问道:「什么时候了?」

    「巳初呢。」珰儿答。

    小玄心中奇怪,皇后惯睡懒觉,鲜有这么早起的,便又问道:「皇后呢?」

    「娘娘去后苑了。」珰儿道。

    「这一大早的去后苑做甚么?」小玄随口道,重新合眼,继要再睡。

    「娘娘说,要去瞧瞧那个住在瓶子里的小桃精。」珰儿道。

    小玄心中一跳,猛然间睡意全消,从被中坐起身来。

    「皇后向来都懒得理睬夭夭的,今儿为何要去找她?」他心中暗忖,琢磨了
片刻,生怕夭夭受委曲,赶忙起身,草草洗漱,便即赶往后苑。

    小玄到了后苑,迎面撞见两个内相,遂问:「皇后在何处?」

    两个内相赶忙躬身俯首,其中一个答道:「回万岁,娘娘在绿雨嶂。」

    小玄便转往绿雨嶂,正走在抄手游廊上,远远便听见皇后咯咯娇笑,似乎甚
为欢悦。

    他快步前去,出了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一瞧,只见皇后跷着二郎腿坐在张
青石桌旁,正瞧着前方笑,身后立着簪儿、镯儿、璧儿三个,也都在掩着嘴儿笑。

    循着她们目光望去,见大腹便便的大宝在花木间蹦蹦跳跳,与一只毛茸茸的
雪白猫儿在追逐嬉戏,心中一动,悄施无相之眼再瞧,立时看出了那猫儿的元形,
原来是夭夭幻的。

    小玄心中一乐,悠然走了过去。

    簪儿、镯儿与璧儿瞧见皇帝,赶忙曲膝行礼,皇后乜了他一眼,仍继瞧着前
边笑。

    小玄便立在旁边,含笑陪着她看。

    花木间的大宝猛地一个大跳,眼见就要追上白猫,白猫倏地身形模糊,眨眼
间已变做了只小小松鼠,窜到花藤上去了。

    皇后大感新奇有趣,只笑得前俯后仰,一头歪倒在小玄身上。

    小玄扶揽住她,心情甚佳。

    「小小年纪,竟识这等变化之术,真个奇了~ 」皇后道。

    「我也觉得夭夭这方面很有天赋呢。」小玄微笑。

    「无怪你这么宠她,每天一早就来这后苑陪她玩耍!」皇后似嗔非嗔地横了
他一眼。

    小玄心中微微一惊,含混道:「怎及得上宠你。」

    「璧儿,你去把那小桃精唤过来,我有话要问她。」皇后朝旁道。

    璧儿便即小跑过去,朝花藤上的小松鼠呼道:「喂,快下来,娘娘唤你过去!」

    小松鼠一跃而下,落到地上,眨眼间变成了个颜若桃花唇红齿白的女孩儿,
正是夭夭,随同璧儿来到青石桌前。

    大腹便便的大宝一蹦一跳地跟了过来,守在夭夭的咫尺之处。

    「夭夭,本宫问你,除了猫儿小松鼠,你还会变别的吗?」皇后道,「识得
变人吗?」

    夭夭已学了不少礼仪,心里又牢记着小玄平日叮嘱,知晓眼前这个娘娘是此
处最有权威之人,当即乖乖地福了一福,颔首答道:「回皇后娘娘,我会呢。」

    「当真?」皇后一听,心中更来了兴致,瞧瞧左右,忽指着身旁的镯儿道:
「你且变做她瞧瞧。」

    夭夭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看镯儿,又在心里默想了一阵,水唇微动,似乎在
默颂着什么。

    皇后乜眼瞧着她,蛾眉微蹙,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忽然间,只见夭夭整个人模糊了起来,仿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儿给水泼着,
先是五官,接着是脖颈、肩膀、四肢、身子……最后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与扭曲
起来,眨眼之间,已在众人之前幻做了镯儿,赫是连身上的衣裳首饰都变得一模
一样。

    众人呆住,皆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镯儿望着另一个自己,更是张口结舌,半天没回过神来。

    借形术乃变化诸术中的异数,玄妙非凡,加之夭夭久沐玄阳宝精,不觉中真
灵已颇有长进,皇后细细打量,竟然没能瞧出什么破绽,愈瞧愈感惊奇,又指着
另一边的璧儿,命道:「你再做她瞧瞧。」

    夭夭细观了璧儿一阵,再次默颂真言,遂又变之,果然亦是惟妙惟肖毫无二
致。

    皇后暗暗喝彩,问道:「夭夭,你这变化奇术可有名字?叫做什么?」

    「叫做借形术。」夭夭心直口快地回答。

    「借形术?」皇后蓦地心念一动,却是想起曾听逍遥郎君说过,玄狐一脉皆
识得某种无上的变化奇术,似乎就是此名,当即乜了小玄一眼,神色如常道:
「你教的?」

    「是她娘教的。」小玄忙道。

    皇后心里不信,仰起娇靥瞪着他。

    小玄见她似有话说,遂俯身将耳送到她唇边,只听皇后悄声道:「你识得这
等神奇的法门!却从来都不告诉过我,且还偷偷教与别个,好呀,你给我等着!」

    小玄有口难辩,只得微微一笑,由她去了。

    皇后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又朝夭夭道:「夭夭,你能变女孩儿,那么
……能变男人吗?」

    幻做璧儿的夭夭点点头,应道:「回娘娘,能的呀。」

    皇后忽指着小玄,道:「那你再变做他试试。」

    夭夭一听,心中大感有趣,笑嘻嘻地瞧了瞧小玄。

    「娘娘要你变,你就变呗。」小玄笑眯眯道,也觉甚是有趣,张开双臂,转
前转后,好让她瞧个清楚。

    夭夭却没多瞧,口中便即念动真言,身影骤然一糊一清,赫已变成了顶系软
巾身着衮服的另一个崔小玄。

    原来她对小玄早就熟悉无比,对其身上的一纤一毫,无不记在心里,这一变,
自是分毫不着。

    小玄哈哈大笑,盯着另一个自己,心觉有趣之至。

    皇后讶然地盯着眼前的另一个小玄,上上下下地不住打量,竟是全然瞧不出
破绽,心中愈加惊奇。

    簪儿、镯儿、璧儿瞧瞧前方的皇帝,再瞧瞧身边的天子,无不目瞪口呆。

    「怎么样,夭夭很棒是吧!」小玄笑道。

    「回头定要教我!」皇后娇嗔,心中醋了,用手在他腰眼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好好好。」小玄捂着腰吸气。

    「过来。」皇后朝前方的夭夭小玄招了招手。

    夭夭小玄朝前走了两步,来到皇后近旁。

    皇后抬手捉住她的手儿,将之牵到更近之处,再次细细打量,依然瞧不出与
真小玄有何不同之处,心中赞叹,忽地灵光一闪,抬手搭上她腰际,探指去拉扯
腰带。

    「娘娘,你……你要做什么?」夭夭茫然地问。

    皇后不理不睬,将拉脱的腰带抛在桌上,猛一把扒下了夭夭小玄的裤子。

    刹那间,一只粉嫩嫩的可人玉贝露了出来,其上细毫数茎,根本遮不住下方
的半道嫣红细缝。

    「你干嘛?」小玄愕道。

    「终于给我找出破绽了!」皇后笑嘻嘻道,「她这里可变不来啦~ 」

    小玄忍俊不禁,笑道:「真是的,有你这般吹毛求疵的吗!」

    夭夭不谙世事,然却冰雪聪明,很快便知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歪着头想了
想,笑吟吟道:「皇后娘娘,这里也可以变的。」

    「这里也能变?」皇后抬眼瞧了瞧她,指着小玄道:「你是说,这儿也能变
得跟他一样?」

    夭夭小玄认真地点点头。

    「那你变来瞧瞧,变成了本宫重重有赏!」皇后完全不信。

    夭夭闭目想了一会,口中默默颂念,心中想着念着男儿那根熟悉无比的宝贝,
开始潜心变化。

    皇后同小玄注目瞧着,旁边的簪儿、镯儿与璧儿也皆探头偷看,只见那道细
闭的花缝微微一动,竟然张开了,露出一颗嫩到了极点的水润蒂子,在明媚的阳
光下,那颗小小的嫩蒂忽地涨大起来,以可见的速度不断膨胀,愈来愈长,越长
越大,转眼之间,赫已变成了一根红通通的巨硕之物,顶端开着道竖眼,果真跟
小玄的宝贝一模一样。

    众人瞠目结舌,就连小玄自己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 」皇后喃喃道,「世上竟有这等神奇的法术!」

    夭夭纯净似水天真烂漫,心中全无杂质,初还心中得意,但见众人目光全聚
在自己底下,虽然不懂,却亦不由有些害羞起来,伸出手儿,就要去遮挡腿心间
的怪物。

    皇后出手如电,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儿。

    「娘娘?」夭夭不解地轻唤,声音依旧如前,并没有随模样而变化。

    皇后的另一手捞起她那根半垂着的巨物,用指轻轻地捏了几下。

    要知此物乃是玉蒂所化,自是敏感无比,夭夭轻哼一声,微微发颤。

    皇后玉掌一翻,眯着眼摸入巨物底下,但感又嫩又滑,依然是道缝儿,笑嘻
嘻道:「终究还是差了点,两颗蛋儿没有变出来~ 不过嘛,已经很惊人了!」

    小玄兀自瞧得入神,叹为观止。

    「模样是对了,只不知感觉如何?」皇后笑眯眯道,忽地俯下头去,托着掌
上的巨物,竟然吐出舌尖,轻轻地挑了一下那巨硕无比棒头。

    「啊~ 」夭夭变做的小玄着电般一抖,有些受不了地弯下了腰。

    皇后见了她那模样,忽地将掌上的巨物往口中一送,吞掉了小半,一下下地
吮咂起来。

    「娘娘~ 」夭夭软糯无力地娇唤,如央似求。

    皇后却愈吮愈起劲,纤指收拢,竟还捏拿住巨物恣意地套弄起来。

    夭夭小玄满面通红,不住地娇喘。

    在皇后的吞吐中,朱唇间的巨物润泽起来,通根涨赤,赫如男子般勃翘起来。

    小玄瞧得两眼发直,看着皇后浪荡荡地调戏着另一个自己,只觉异样奇怪,
竟似感同身受,裆中阵阵烘热起来。

    皇后吸吮了好一阵,忽尔吐出口中的巨根,怪有趣地拿在手中重新端详。

    一丝柔亮的水线连在朱唇与巨头之间,悠悠颤晃好一会,方才断开。

    夭夭娇喘吁吁,怯怯地望着皇后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美眸流转,朝小玄笑吟吟道:「看来这根是不会射的~ 」

    小玄见了她那妖浪样儿,只觉撩人之极,心底一痒,忽解开腰带褪下裤头,
将高高勃翘的玉茎凑上前去,笑道:「送根能射的给你~ 」

    皇后媚目如丝地横了他一眼,抬起另一只手儿扶住送到唇边的宝贝,俯首吻
落,舐咂一阵,又顽皮地去舔吮另一根。

    小玄站在皇后身边,垂目望落,见她衣襟里闪露出大片雪腻,两团饱满酥峰
给条金花杏底抹胸紧紧地束缚着,堆夹出一道诱人深壑,按不住俯下身去,探手
入衣,扒低抹胸,肆意搓揉。

    皇后微微细喘,将左右两根玉茎吸吮得更加殷勤起劲,丁香娇吐,频以舌尖
去挑抹龟上的两只竖眼。

    小玄犹可,夭夭则喘得甚是厉害,形廓一阵抖动模糊,时不时地闪现出本相
来。

    小玄越来越动火,猛地将皇后整个从石凳上抱起,一把按放在青石桌前。

    「做什么~ 」皇后吃羞地趴在青石桌上,娇躯不觉软了一半。

    小玄不由分说地撩起她的裳裙,狼腰乍挺,一枪挑入花溪,就在夭夭及三个
小娥面前纵马驰骋。

    皇后只觉格外痛快,没吃几棒,花底已是汁飞蜜润,绣鞋弓起,两条雪似的
美腿绷得笔直。

    小玄美美地抽添了百十棒,两掌突地插到皇后胸前,三、两下摘去抹胸,将
她那对圆滚巨乳从衣里掏出,狠狠地百般揉捏。

    皇后有些吃痛,轻吸着气儿,美目迷离。

    小玄只觉她那花房阵阵收束,将自己箍握得极紧,忽尔想起这妇人的独家癖
好来,猛起一掌重重搧在肥美如膏的雪臀之上。

    皇后痛叫一声,满面潮红,玉蛤一阵抽搐,反将男儿绞咬得更牢更紧。

    果然如此!小玄爽得心头大酥,手起掌落,一连又是几掌,将皇后的白腻肥
臀抽得如雪里蒸霞一般。

    一旁的夭夭小玄只看得目瞪口呆,心儿乱跳,一时不知小玄哥哥为何如此。

    小玄眼角睨见,忽朝她笑唤:「夭夭快来,我们一起玩游戏啦,我做什么,
你就做什么!」竟然教她也来打皇后的屁股。

    夭夭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小妖精,心无所惧,又向来对小玄言听计从,只
道真的是在玩游戏,便学着小玄,笑嘻嘻地照着皇后臀上拍了一掌。

    旁边的簪儿、镯儿与璧儿俱是一惊,然见皇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美目朦胧
吟声若丝,似是受用之至,想起这主子的奇癖,便没出声喝斥。

    小玄同夭夭一人一边,左臀一掌,右臀一掌,将皇后掴得魂荡霄外,突又将
其翻转过身,仰躺在青石桌上。

    明媚的阳光下,美腿双垂的皇后纤毫毕现,光油油的饱满牝户仿如花苞绽开,
正盈满汁液地微微张翕,露出内里一痕诱人极绝的嫩红。

    小玄提杵再入,一边抽插,一边俯下身去,亲自示范,教夭夭一起吸咂皇后
乳尖。

    夭夭心觉有趣之极,遂跟着小玄依样画葫芦地又摸又亲,时舐时吮,吐舌舔
抹。

    皇后双乳皆美,诧讶睁目,赫见两个小玄一左一右地在吸吮自己,俱是心底
的得意人儿,只觉奇趣无比,不禁筋麻骨软魂销魄融。

    小玄又抽添了百十枪,瞧着皇后那受用无比的神情,心中忽地一邪,拔出宝
杵,让出位置,朝夭夭眨了下眼,竟示意她来插皇后。

    夭夭迟疑片刻,便将腿心间的巨物抵住了皇后的玉蛤,学着小玄的模样怯生
生地顶了几下,奈何花蜜横溢,皆俱滑溜开去。

    「这等斯文,怎进得去!」小玄笑道,揽住小妖精的腰儿猛地发力。

    夭夭低呼一声,底下的巨根终于破门而入,深深地刺进皇后玉蛤之内。

    第九回

    洪荒巨炉

    皇后美目大睁,只觉阴中之物,与小玄大不相同,不似玄阳宝杵那样硬如铁
铸,而是如剥了壳的荔果,软中带硬,顶到花心,痛快不及,舒美却有过之,别
有一番新奇妙趣。

    小玄犹不松臂,揽抱着夭夭一下下朝前突送。

    夭夭慢慢抽送,渐渐顺畅起来,她同皇后皆为女人,自然比小玄更了解女人
的喜厌与爽点,初还学着小玄平日的样子耸弄,后便举一反三,按照自己的体会
抽插顶刺。

    皇后闭目领受,虽觉这个夭夭小玄不如真男子那般刚强勇猛,而是快慢正宜,
轻重亦恰到好处,更妙的是落点每每正中佳处,时而刮得痒筋怡然畅美,时又顶
得花心翕翕欲飞,不过片刻,赫是通体酥麻心花绽放,花底蜜液横流,将臀下的
青石桌洗亮了大片。

    然而夭夭小玄的玉茎乃是阴蒂所化,何等娇嫩敏感,只抽插得自个连连哆嗦。

    皇后盯着身上「小玄」,瞧着他那禁受不住的模样,竟是从未见过的神情,
心底一荡,忽地悄将身子收紧,抬起两条腴如凝脂的大白腿,用力地夹住了「他」
的腰。

    夭夭小玄张口结舌,弯俯下身,几乎不敢再作丁点抽动。

    皇后瞧在眼里,忽地坐起,反将身上的「小玄」一把推倒,蛇腰拧扭,迈腿
跨坐其上,黏腻玉蛤吞了宝杵,肥臀一通急抛,不住摩荡紧夹。

    底下的夭夭小玄身子时凝时舒,竟哼哼告饶:「不要了~ 我不要了~ 」

    皇后倍感得意,缩束牝户,愈发狠研疾磨。

    「我~ 我要变回去了~ 」夭夭小玄颤声道,敌不过这灭顶地快美,加之借形
术十分消耗灵力,开始支撑不住,面上阵阵模糊,频频现出原本的如花娇颜来。

    小玄在后面望去,见皇后腰细如蛇,两臀却是圆滚如葫芦,无比之腴肥挺翘,
上下抛耸间万般惹火。

    「不许变!变了就不让你留皇上身边了~ 」皇后娇喝,虎踞其上,不依不饶
地继续颠簸蹲坐。

    「夭夭,我来帮你!」小玄嘻嘻一笑,岂容自己的小桃精受欺负,竟来个围
魏救赵,从后掩上,搿开皇后肥美极绝的软弹玉股,对准早就积满蜜液的菊心,
一杵贯入。

    皇后嘤咛失声,已给男儿趁虚而入,深深地捣着了花肝,娇嗔颤哼:「小淫
贼~ 你偷袭!」

    「兵不厌诈!」小玄笑应,将她紧紧抱住,一通奋力挺耸,同底下的夭夭小
玄前后夹攻。

    被两个俊美天子夹在中间肏弄,皇后神魂皆化,只觉受用之极,翘股绷挺,
美不可言地前抵后拱,娇喘吁吁地哼道:「今日好生奇妙,这滋味真真教人爱煞
了!」

    「小淫妇!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儿,让两个男人一块肏你!」小玄喘息着在
她耳畔低喝,只觉一抽一突间,妇人蜜汁尿似地滚滚而出,顺杵流到腿上。

    「淫妇就喜欢这个!最喜欢这个,你待怎的?」皇后竟顺着他话浪荡道。

    「不知羞的浪蹄子,朕肏不死你!」小玄倏地一掌掴落,重重地抽在妇人的
翘臀之上,但觉掌酥指麻,猛感她那肥美后庭死死箍束,赫觉过瘾极绝。

    「你打!你打!」皇后颤不成声地娇啼,欲要惹急男儿,口中顽抗不屈地乱
嗔乱嚷:「今儿打不死奴奴,奴奴明日就寻个男人偷欢去~ 」

    「不识死!」小玄漆眸一暗,愈欲炮制这骚媚入骨的小淫妇,倾躯压上,玉
杵蓦地暴胀,就在皇后股内现出那玄阳盘龙的真容来,一番天摇地动地怒突狠干。

    皇后索性随他折腾,只一味朝前方压去,却苦了最底下的夭夭小玄,身子缩
做一团,玉杵却不能自主地昂翘如柱,任由团团奇娇异嫩围剿侵袭。

    小玄大弄大创,宝杵出则露首,入则尽根,鱼跃龙腾地百般耸刺,心中犹不
解恨,两手还绕到皇后胸前,狠狠地抓握她那对巨硕无比的玉乳,十指深陷,尽
埋绵如软面弹似筋丸的雪肉中。

    「痛!痛杀奴奴了~ 万岁饶命~ 」皇后连声娇喊,心底却是呼快不绝,胸前
的痛楚、花内的快美以及后庭那欲裂的撑填交织混杂,令她如翔云端,层层拔高
直至霄外。

    小玄深知其好,当然不会被她的靡音荡语遮迷了心念,反而变本加厉,指掌
几将酥乳捏爆:「这里是不是朕的?」

    「是是是~ 」皇后迭声应,只觉头目森然,几要喘不上气。

    「这里呢?」小玄又喝,一掌重重地搧在她臀上,只抽得粉肉哆嗦,颤晃个
不住。

    「也是!」皇后悸啼,香汗透胸乌云四散,倾城的娇容此际愈发秾艳欲滴。

    小玄顶突愈深,记记刺着肠头,不依不饶地再喝:「你是不是我的!」

    「奴奴整个都是你的~ 淫妇儿全都是你的~ 每分每寸都是小淫贼的~ 」皇后
流水般喊,前边花内骤然一麻,腰腹收紧,竟然悄悄地走泄了一小注。

    底下的夭夭小玄昏昏地听着受着,忽感有什么流在玉蒂化成的茎根上,登给
麻得越发硬痛,按不住朝上胡乱顶去,毫无章法地急突一通,蓦地通体大酥,形
廓遽然模糊。

    皇后被一真一假两个男儿前顶后撞上下交攻,渐觉身子寸寸麻透,正感就要
抵挡不住,忽尔底下的夭夭小玄骤然一软,竟自无声无息地降了,那根由玉蒂化
成的巨根乍然复归原状,体貌也于刹那间现出原本的女儿身来,几于同时,雪腹
急急抽搐,嫩蛤花浆迸吐,腻腻地浇了皇后同小玄一腿一腹。

    小玄察得腿上一片温热,又嗅着浓浓花香,心中一动,朝下望落,只见小桃
精已经「原形败露」,缩着肩儿丁香半吐,一副丢了身子的楚楚娇态,他心中欲
焰暴炽,猛地把青石桌上的双姝掉了个转,将夭夭抱起,放在皇后身上,一顿大
弄大创。

    夭夭方丢未止,如何禁得他如此癫狂,娇嘤一声,又乱糟糟地泄了起来。

    若在平时,皇后岂容别个女人压在身上,但此际心迷意美,竟然环臂将夭夭
抱住,两膝架开她双腿,任由男儿尽情驰骋。

    小玄、皇后与夭夭销魂蚀骨,旁边三小娥亦皆神魂颠倒,谁也没有发现,于
他们咫尺处那个大腹便便的大宝目中泛起了一抹奇异的暗红,盯着欲仙欲死的夭
夭,久久未逝。

    小玄疾突了一阵,猛地从夭夭嫩窍中拔出,转去再插下方的皇后,三、五十
杵后,又复归夭夭花中,恣意抽插。

    双姝娇吟不住,此起彼伏,一个是后宫威主,一个是世外憨妖,皆俱肆无忌
惮全无顾忌,旖声旎语在苑中传荡出老远。

    旁边三个小娥娇喘吁吁浑身烧烫,无不夹腿哆嗦,几乎站立不住。

    小玄上上下下地轮番狠突,有如龙腾虎跃野马驰原,无人可拘。

    「要丢!」双姝忽地齐声悸啼,却是精阴同至,花浆接蹱而吐,上下甩洒,
涂抹得三人腿腹皆腻。

    小玄再亦禁熬不住,此时盘龙宝杵恰在夭夭花中,只觉小妖精嫩瓤紧紧咬住,
迟疑了一瞬,便即喷射而出。

    夭夭娇躯弓起,粉嫩双臂死死地搂住了男儿的脖子。

    皇后昏昏中察觉,探手在皇帝腰里狠狠地拧了一下。

    小玄吃痛,觑见皇后正丢得难以名状,遂强拘着快美从夭夭腿心里拔出宝杵,
转而刺入下方的玉蛤,将剩下的玄阳宝精一股股注在皇后花房之中。

    三个交颈大泄,不知人间几何。

    ◇ ◇ ◇◇ ◇ ◇◇ ◇ ◇◇ ◇

    小玄披衣坐在石凳上,悠然地呷着茶。

    四下已挂上了围幕。

    簪儿、镯儿与璧儿命人取来了香巾、绣帕、漱盂、拂尘及熏炉等物,烧来了
香汤,在旁伺候。

    皇后玉体横陈,仍犹懒懒地躺卧在青石桌上,怀里搂着瘫做一团的夭夭。

    「还不起来,石桌凉。」小玄道。

    皇后疼怜地亲了下夭夭的额角,轻抚其发道:「我怎就这么喜欢这孩子呢。」

    夭夭眯眼在皇后怀里蹭了蹭,抱住了她的一边胳膊。

    小玄此前一直担心皇后会欺负夭夭,见了此状,心中甚是欢喜,笑道:「夭
夭又乖又伶俐,还能千变万化,不喜欢才怪。」

    皇后朝他笑道:「如今有了这宝贝儿,以后你再发狠开溜,我也不拦着你了!」

    旁边的簪儿、镯儿与璧儿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皆又羡又妒。

    「让她代朕做皇帝吗?」小玄道。

    皇后笑吟吟地点点头。

    「还可以同床共枕夜夜良宵?」小玄摸着下巴若有所悟。

    皇后笑眯眯地又点了点头。

    「你且评评。」小玄忽尔笑问,「适才……我们两个谁好?」

    皇后想了想,竟道:「夭夭好。」

    「夭夭好?」小玄睁大眼睛,半晌道:「她有爷长吗?」

    皇后摇摇头。

    「她有朕大吗?」小玄继续逼问。

    「没有。」皇后笑吟吟应。

    「那她还比我好?」小玄瞪着眼叫道。

    「她可爱呀,模样好生惹人。」皇后闭上美目,似在回味着什么:「跟我睡
觉时,你就从来没有过那么销魂的神情!」

    ◇ ◇ ◇◇ ◇ ◇◇ ◇ ◇◇ ◇

    师南生紧追不舍,眼见就要擒住前边的白裳少女,猛闻劲风飚至,急朝旁跃,
一柄巨斧贴衣劈过,尚未缓神,又见银光射目,一杆长戟已刺到了面前,闪电般
戳出七、八记,狠稳老辣,极难闪避。

    只闻一串乒乓大响,两边三人分头纵开。

    师南生手上已多了柄狼牙大棒,却是给逼出了兵器。

    「身手可以呐!」歪头猫将大声喝道,「老子斧下不斩无名之鬼,速速报上
名来!」

    「在下师南生,今日特来求见圣后,不想唐突了贵界中人,还望二位恕……」
师南生抱棒作揖,话才开头,便见白裳少女朝远处飞去,转身时还笑嘻嘻地摇了
摇手上的大葫芦,娇声呼道:「紫喵喵、歪头猫,这头大狮子就交与你们啦,洪
荒炉将启,我先把宝钗送过去,免得娘娘生气~ 」

    师南生见状,岂容宝贝丢失,只得拔身再追。

    「哪里走!」紫毛猫将厉喝一声,挥戟阻拦,另一边的歪头猫将亦擎斧怒劈。

    三人登时战做一团,顷刻间便斗了百余合,从地面战到天上,再从天上杀回
地面,赫是风云变色地动山摇,不由各自暗暗吃惊,悄掂对方是何修为。

    师南生见白裳少女带着自己的宝贝不见了踪影,心中焦灼,口中叫道:「得
罪了!」炸喝一声,虎躯摇震,赫已化做了三头六臂,手中的狼牙大棒亦一分为
三,威猛如天神金刚。

    两个妖将面色微变,然皆身经百战,兀自不惧,迫前再战,又是一翻激斗,
三、五十合后,但觉两臂酸麻,终于双双抵挡不住,各自后退,跳出战圈。

    「承让!」师南生又行一揖,就要朝白裳少女消逝的方向飞去。

    「休走,待吾取尔项上人头!」紫毛猫将面色一沉,按下长戟,探手朝背后
的墨鞘宝剑摸去。

    「让老子来!」歪头猫将厉喝,抢先摘下腰间的暗青纹壶,口中念念有词,
蓦地朝天举起,猛闻一声响彻云霄的霹雳,空中虚无处骤然现出一条二、三十丈
的巨大蜈蚣来,每节背上皆有一方古拙的金色符印,通体射出万道银光,刺得人
目中生痛。

    「金背银躯百符天龙!」师南生心中一懔,叫道:「尔是圣后麾下九大妖狩
中的歪头将军?」

    「知晓老子的名头了么。」歪头猫将嘿嘿一笑,炸喝道:「今已迟了!」

    赫见空中的巨大蜈蚣蜿蜒而下,背上的金色符印次第亮起,光影交叠,匪夷
所思地残留在所经之处,构成一条诡异无比的金色符带。

    这是什么攻击方式?师南生念如电转,搜遍生平所识所学,依旧全然不知。

    他心中暗懔,眼睛盯着徐徐逼近的银光巨蜈,心神却在防着空中的金彩符带,
悄将真气提至极限,源源不断地注入手中的狼牙巨棒。

    正不知能否抗得住此宝,忽听有人娇声喝道:「两边快快罢战!圣后已知有
故人来访,命我前来接引!」

    三人循声望去,见左侧空中立着个金缕妖姬,足踏鸿鹄,正是小妖后左右的
侍娥之一。

    两妖将自是认得,歪头猫立时念动真言,摇动手中的纹壶,将空中的银光巨
蜈收了。

    那金裳妖姬垂目望落,朝师南生叫道:「底下的可是师南生?」

    师南生赶忙收了兵器,俯首作揖:「正是小可!」

    「随我来!」金裳妖姬唤道,纤俏的足尖在鸿鹄颈上轻轻一点,掉头疾飞。

    ◇ ◇ ◇◇ ◇ ◇◇ ◇ ◇◇ ◇

    师南生追随着在前疾翔的金裳妖姬,飞向大琳琅天的深处。

    过不多时,眼前豁然开阔,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个奇异之处。

    师南生朝下望落,只见底下众山环抱,中间围着片巨大的平地。

    那平地平坦得有些不似自然,且颜色十分均匀,整面俱呈铜铁样的暗青,虽
然相距极远,却依然能看见其上图纹纵横,刻绘着长江大河山川海洋。

    更奇的是,在平地的四沿,还铸着一个个巨大的环扣,连着根根长逾千丈的
巨链,悬挂在群山之上。

    「这地方好生奇怪,不知是个什么所在?」师南生心中暗诧。

    跪坐在鸿鹄背上的金裳妖姬忽尔压下飞势,朝一座山峰掠去,降落在一座巨
大的祭坛之上。

    师南生紧随其后,跟着飞降到坛上,定睛一瞧,赫见坛上早已站满了人,当
中八名老者,或仙风道骨,或异形怪状,有的神情从容,有的面目阴狠,大多身
泛芒彩衣笼烟霞,只是匆匆一瞥,便知个个皆为高奇之士。

    原来眼前这八名老者,竟然都是名声赫赫的妖界元老,修为俱在太乙之上。

    旁边还有十余员披盔戴甲的威武妖将,其中一个生得鼠头鼠脑,嘴尖竖着几
根细长胡须,师南生一眼便认了出来,竟是自己当日深入地坑擒过的大鼠,此际
正朝自己邪里邪气地笑。

    而在他们的正中央,立着一个丽绝寰宇颠倒众生的女子,正是妖界至尊小妖
后。

    金裳妖姬领着师南生走上前去,禀告道:「属下已将师南生带到。」

    师南生赶忙上前,俯身行礼,朗声道:「小可拜见圣后!」

    小妖后睨了他一眼,微笑道:「师南生,别来无恙啊。」

    「甚好。」师南生恭声应道,忽尔发现那个诳了自己的白裳少女就在她的身
后,正悄悄地朝自己吐舌儿做鬼脸,且还洋洋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大葫芦,兰指
曲放,挑衅似地弹了两下,一脸有持无恐。

    师南生一阵头痛,然而在这情形下,却是半点都奈何不了她,只得没好气地
收回目光。

    「师南生,汝今日来大琳琅天见我,可是有事?」小妖后问。

    「小可厚颜到此,正是有一事相求。」师南生道。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金裳妖姬过来,叩首拜道:「各部皆齐,诸事俱备,请
圣后娘娘示下。」

    小妖后点了下头,朝师南生道:「你且旁边等着。」

    师南生应了声「是」,退后几步,立在一旁。

    小妖后稍抬玉腕,打了个手势。

    只见一名身披赤袍的颓顶老者自人群中迈步行出,走到祭坛边上,面朝群山,
扬声喝道:「启炉。」

    他音量似是不高,然却声动万里,在群山间来回传荡。

    师南生微微一阵兴奋,心忖道:「据传洪荒炉乃天地十大奇炉之一,当日娲
皇用来烧炼补天石的,名头甚至还在老君的八卦炉之上,不知是何模样?」

    他游目四顾,陡见群山上影子拱动,一尊尊高大的影子站立起来,心中诧讶,
悄运真气聚目望去,赫是数百个巨如高塔的牛首巨怪,皮毛漆黑,顶生巨角,手
中抓着连接山下平地的千丈巨链,正发力扯拽。

    「呲铁族!数目竟然如此之众,怕是这天地中的呲铁力士都给拘来此处了!」
师南生心中震憾,陡感四下剧颤起来,只见群山怀抱中的平地徐徐升高,在根根
千丈巨链地拉扯下,赫然分裂做大小相同的八块,宛若莲花绽放般仰空打开,几
于同时,底下红光乍涌,岩浆状的物事有如怒涛巨浪冲霄而起。

    「我的天!」师南生险些惊呼,「原来这就是洪荒炉,这群山所围处便是洪
荒炉!」

    第十回

    相近情怯

    午膳方罢。

    帝后正在用茶,忽见邓公公来报,曰丞相汤国璋、卫国公扈鉴堂及骠骑大将
军唐凤山上了迷楼,欲要觐见陛下,现已在止禁门候宣。

    小玄遂宣众臣入阁。

    皇后自是退入后阁回避。

    小玄坐定,便见三位大臣秉简入阁,五拜三叩毕,呈上表章,禀呈二事,汤
国璋当先奏曰:「启禀万岁,玉京方圆数百里,已多日无雨,江河俱涸,隐现大
旱之兆,今值夏末,秋收见危。」

    又来了!小玄心中咯噔一跳。

    紧接唐凤山奏道:「司马原兵锋凶猛,昨日又破了天河关,目下距玉京已不
足二百里。」

    小玄悄吸了口凉气,问道:「可有哪位卿家去见秦湛了么?」

    汤国璋道:「臣同刑部洛俨携陛下赦旨,亲往天牢,已见过了秦湛。」

    小玄道:「秦湛意下如何,可愿修书退兵?」

    汤国璋微叹一声,道:「秦湛未肯领受陛下恩赦。」

    小玄心中一紧,问道:「秦湛有何言语?」

    「秦湛甚是顽钝,执意要臣代问陛下二事,并言陛下若是不肯回答,便自甘
坐穿天牢。」汤国璋道。

    「是哪二问?」小玄道。

    汤国璋似乎颇有顾虑,斟酌未言。

    「丞相但说无妨。」小玄道。

    「头一问,秦湛自言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为皇朝戍边十余载,却因何落得
个叛逆之罪?」汤国璋道。

    小玄哑口无言,只这第一问,便已答不上来。

    「第二问,是德妃娘娘突然暴毙宫中,究竟是犯了哪些天条,方遭此灭顶之
灾?」汤国璋继道。

    小玄头皮发麻,依然无言以对。

    阁中寂静无声。

    「秦湛狂妄,万岁无须理睬。」一直安之若素的卫国公终于开口。

    「可是……秦湛不愿甘休,司马原如何肯退兵?」小玄苦恼道。

    「秦湛这边,是指望不上了。」卫国公道,「目下,只有另寻他策。」

    「依众卿之见,目下该当如何?」小玄头痛道。

    「玉京久旱无雨,这个一时急不来,都中所积甚厚,暂且尚能支撑,只是北
疆兵势凶猛,须得立刻着手解决。」卫国公停了下,道:「臣愿提师出京,以解
北方之患!」

    「这个……」小玄不忍道,「国公久征方归,如今却又要领军驰骋,委实辛
劳!」

    「两军相争,陛下可知道在什么情形下,伤亡最重流血最多?」卫国公望着
他道。

    「什么情形?」小玄问。

    「便是相持日久,久悬不决。」卫国公道,「边师犯京,北疆俱震,与南方
方逆可谓遥相呼应,万一安逸侯在中州有个闪失,玉京便即背腹受敌,待到那时,
形势愈危矣!」

    小玄默默思索,沉吟着点了点头。

    「臣原先还不忍心皇朝将士自相残杀,但目下已别无他法,便只有以雷霆击
之,以求速战速决!」卫国公接道。

    「那就有劳国公了!」小玄长叹一声。

    「食君之禄,自当担君之忧,为皇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卫国公泰然道。

    三臣去后。

    小玄犹立于阁中,心中反反复复地咀嚼着卫国公的话,泥塑般久久未动。

    ——久悬不决,势必流血更多,进而殃及天下。

    皇后匆匆入阁,瞧见他这模样,忙问:「出什么事了?」

    小玄兀自不言不语,怔怔地凝视着前方。

    皇后担忧地望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薄嗔道:「中邪了么?别急人哟
~ 」

    小玄视若无睹,心中蓦地怦怦疾跳。

    ——也许,只有尽快将大泽联军彻底摧毁,才是破解眼前危局的唯一之策。

    方小子,朕要你为你的选择后悔!

    ◇ ◇ ◇◇ ◇ ◇◇ ◇ ◇◇ ◇

    小玄安抚过皇后,待其入帐午寝,便取出七绝覆戴在脸上,从内阁悄悄行出,
在廊上寻了个老内相,问道:「你可知晓阎卓忠现在何处?」

    老内相答:「阎公公此时多半在温阳阁,万岁如要召见,奴婢即刻去请。」

    小玄想了想,道:「不必了,你带朕过去便是。」

    老内相心中大是诧讶,然而焉敢有半点置疑,俯首应喏。

    ◇ ◇ ◇◇ ◇ ◇◇ ◇ ◇◇ ◇

    阎卓忠连滚带爬地从阁中奔出,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十余名内相,大多身着
紫袍,腰悬象牙鱼牌,显然都是宫中品阶极高的太监,忙不迭地齐齐在庭中跪下。

    「起来吧。」小玄负手而立,目光忽给阎卓忠身后的那些大小太监吸引住,
却是发现当中好些人目蕴精芒气息绵厚,竟似炼气之士,且修为非俗,怕是不在
阿福阿寿之下,心中暗诧。

    阎卓忠这才从地上爬起,张皇道:「万岁怎么亲自到这里来啦?如需用着奴
才,命人来唤即可。」

    小玄望望庭中,见四下松柏交翠篁竹争碧,颇为清雅大气,笑道:「你这地
方还挺不错嘛。」

    阎卓忠忙应:「实是简陋之至,难入圣上之眼。」

    小玄目光转回他身上,「朕都来了,你就连盏茶都不请吗?」

    阎卓忠哎哟叫了一声,赶忙在前引路,将天子迎入阁中,命人煎上佳茗,亲
自奉到座前。

    小玄接过茶盏,慢慢呷着。

    阎卓忠立在一旁候着,心中七上八下——皇帝亲临敬事监,这还是他入宫数
十载遇见的头一遭奇事。

    「你可知晓,朕为何要来找你?」小玄道。

    「奴婢愚钝,委实不知。」阎卓忠躬着身应。

    小玄瞥了眼阁中。

    阎卓忠会意,立将在旁服侍的几个大小内相皆尽屏退。

    「朕今日过来,实是有几件事要找人办。」小玄道。

    阎卓忠神情一肃,即时敛衣俯首道:「万岁如有驱策,奴婢定当执鞭随镫尽
心竭力!」

    小玄点点头,道:「头一件,是要你为朕寻找个人。」

    阎卓忠问:「不知万岁要寻找的是何许人?」

    小玄斟酌了下,方道:「奉天侯程兆琦膝下的一个千金,姓程,闺字水若。」

    阎卓忠微微一怔。

    「此姝年幼便给送入山中修行,近日或许会回玉京,十七、八的年纪,至于
模样嘛……」小玄眯着眼道,「可谓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即便是那天上仙子,比
之亦有所不如。」

    阎卓忠边听边点头,心中会心一笑,等了片刻,见皇帝没再说什么,便亦不
多一问,道:「奴婢这就去办,上天入地,亦要把人找着!」

    「你记着。」小玄道,「办此事的首要一个,便是不得声张,知道的人越少
越好。既不能让皇后那边知道,亦不可惊动奉天侯府。」

    阎卓忠默思片刻,将皇帝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里,道:「奴婢记住了,一俟找
着人,便即禀报圣上。」

    「第二件。」小玄道,「亦是最难的。」

    「陛下请吩咐。」阎卓忠道。

    「听好了,此件事关宫中三个妃嫔,即充容袁媚、灵妃奶拉忽及美人丹绮丝。」
小玄道,「朕要你留意这三个女人的动向,暗中监察她们有无异常之举,以及平
日里都与哪些人走动往来。」

    阎卓忠悄吸了口凉气。

    「这件事,你办得到吗?」小玄扫了身边的胖太监一眼。

    阎卓忠重重点头,道:「万岁放心,奴婢决计不敢有负圣望!」

    「此事须得稳当。」小玄有些不放心道,「宁可什么都查不到,亦绝不可让
这三个女人有所察觉!」

    「奴婢定当万般小心,绝不敢误了圣上的大事,如有差池,万岁砍了奴婢的
脑袋便是!」阎卓忠压着声道。

    「第三件。」小玄继道,「栖霞宫那边,有个患了心疾的小娥,留在宫里无
益,朕寻思将其放还出去,你去翻翻籍录,赏些钱银,送她出去与家人团聚吧。」

    阎卓忠微微一怔,奇怪道:「回陛下,栖霞宫中,除了冰儿,都是些年长的
婆子,不知万岁说的是哪个小娥?姓甚名谁?」

    小玄道:「那小娥姓秦,名沁。」

    「秦沁?竟然叫秦沁!」阎卓忠心中猛地一跳,忽尔想起上次在栖霞宫中瞧
见的背影来,不禁疑窦丛生,口中应道:「奴婢记下了,回头即刻去办。」

    小玄想了想,问道:「你人手够吗?」

    「宫中卧虎藏龙,寻些能办事的,实是小菜一碟,即便人手吃紧,奴婢还可
从外间调用。」阎卓忠应道,他乃司礼监掌印,宫中的首席大太监,此前一直侍
奉于晁紫阁左右,权势极大,这些话倒没吹牛,他心念数转,忽把话头一拐:
「只是……」

    小玄盯着他问:「只是什么?」

    阎卓忠斟酌着道:「只是都中有禁卫军、中领军、左右宿卫营、飙风军、疾
雷军及烈火军等各部,山头众多,我们内庭的出去寻人办事,多少会有些肘掣…
…」

    小玄皱眉道:「这倒也是,你可有甚对策?」

    阎卓忠眼珠一转,道:「万岁不如下道谕旨,让奴婢在此成立个办事的地方,
聚起些人专为圣上干些不便张扬的活儿,只要有了名分,便可统一谋划,奴才们
办起事来,亦能更加利落。」

    小玄沉吟片刻,心觉甚是不错,他行事从不拖泥带水,便即道:「可,你着
人去西台把廖长先叫来,朕这就下旨与你。」

    阎卓忠大喜,即时叫了个内相进来,命之去西台请廖大人,转朝皇帝拜道:
「还请万岁先赐个名字,一会才好拟旨。」

    小玄托着下巴,琢磨道:「叫什么好呢?」

    阎卓忠道:「某某司、某某监,或某某卫皆可。」

    小玄想起适才瞧见的那些神秘太监,身上大多穿着紫袍,便随意道:「就叫
紫衣卫好了。」

    阎卓忠一鞠到地,欢天喜地道:「多谢圣上赐名!今后但有所指,我紫衣卫
无不上前!」

    小玄瞧了瞧他,忽尔有些放不下心,道:「此间行事,须得稳当慎重,切切
不可任意妄为!」

    「万岁尽可放心,奴婢定当牢记圣命砥砺而行!」阎卓忠大声应道,他目光
一转遥视着远方,面上肥肉颤颤牵动,狞色道:「只是……倘若有人胆敢冒犯圣
上,奴婢就必定会让他知道,俺阎卓忠究竟是阎公公,还是阎罗王!」

    ◇ ◇ ◇◇ ◇ ◇◇ ◇ ◇◇ ◇

    小玄从温阳阁中出来,心中想着水若,不由思念之极,想着念着,又从妹妹
想到姐姐身上去,不觉朝栖霞宫行去。

    忽然间,他想起了昨日在铁峡关中与长痴公的一战,自己仅凭归墟本诀的第
二重天阶,便已勉强能与那化外高人周旋,心中忖道:「归墟诀果真威力非凡,
倘能稍稍再提升那么三、五重天阶,小爷还能惧谁?」

    此念一起,心中愈加迫不及待,只盼能立时见着雪妃,齐入兰房共同进步,
进而想到她与自己双修时那可人极绝的羞媚模样,不由心头一酥,脚下分外轻快。

    不多时,小玄已来到栖霞宫中,正行间,忽见右侧翠竹林中光焰忽起,色彩
缤纷极是艳耀,立时联想到昨夜在玉锦架瞧见的情景来,心中一紧:「大白天的,
不会又有哪个在作怪吧?不行!此处可是雪儿的地方,岂容邪魔染指!」

    他放慢脚步,悄悄地摸了过去,才入竹林几步,光焰突尔已逝。

    小玄继朝前寻,行到林中深处,陡然瞧见一人,但见长发及腰容颜娇丽,赫
是秦沁,赶忙将面上的七绝覆摘去,抢到她身边护住。

    「咦,小白!你怎么来啦?」秦沁叫道,神情甚是欢喜。

    「瞧见什么没有?」小玄稍提真气,戒备地朝四下张望。

    「有啊,瞧见了两只会发光的大鸟,美丽极了!」秦沁有些兴奋道。

    「两只会发光的大鸟?」小玄微微一怔,道:「哪里来的大鸟?」

    「一个小仙子变出来的呀,陪我玩耍了好久呢~ 」秦沁道。

    「栖霞宫我来过多少回了,怎么从未瞧见过?」小玄愈诧,继问道:「那小
仙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仙子是昨夜里从天上飞下来的,生得水灵极了,刚刚才走呢。」秦沁道。

    「她人呢?往哪里去了?」小玄追问。

    「准是回阁中去了。」秦沁道。

    小玄心中一惊,掉头就走。

    秦沁却捉住了他的袖子,叫道:「小白,帮我找着哥哥了吗?」

    「快了!兴许这两日就会有人来接你,你乖乖地别乱跑!」小玄轻轻拿开她
的手儿,真气一提,人已飞身掠起,疾朝竹林外驰去。

    ◇ ◇ ◇◇ ◇ ◇◇ ◇ ◇◇ ◇

    小玄奔入阁中,只瞧见两个昏昏瞌睡的婆子,雪妃同冰儿却不知所踪,心中
咯噔一跳,急又掠出阁外,四下寻觅。

    正在惊急,突尔遥遥望见药圃那边似乎有人,便即蹑足摸去,潜到数十步之
距,已瞧清雪妃蹲跪在地上,似是正在照料她的那些宝贝药材,顿时心中一松。

    定晴再看,在她身畔还立着两个女子,左边一个便是冰儿,手里拎着只盛着
草药的小小竹篮,而左边一个婷婷玉立,穿着件淡绿衫子,正背负两手在边上看
着。

    小玄蓦地心头狂跳,虽然只是一眼,虽然那人背对着自己,但已于刹那之间
认出她是谁了。

    水儿!

    他呼吸几窒,一时之间,心底竟然怯了起来,不敢再往前去,闪身躲入棵大
树之后,运提真气,去听她们说话。

    「姐,我还是想去碧落天。」水若道。

    「别去,碧落天距中土万千里,沿途凶险甚多,你莫要冒险。」雪妃道。

    「姐,你瞧见了的,我现在有两只神禽代步,还怕路途遥远么。」水若道。

    「爹和娘在那边,自有帝君拂照,定能化险为夷的,你不用担心。」雪若道。

    其实她已从母亲口中得知岁月邪杖的厉害,心中全然无底,只是生怕妹妹担
忧,遂故作轻松温言安慰。

    「那我回中州去。」水若道,「这里虽好,却是处处去不得,可教人闷得紧
呢。」

    「现下外边兵荒马乱,到处都不太平,中州那边正在大战,更是危险之至,
你别乱跑。」雪若停了下,柔声接道:「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就在这里待久点
吧,我有许多话要同你说呢。」

    「姐,这里毕竟是禁宫。」水若想了想,道:「我在这里,怕是诸多不便,
万一叫哪个撞见,不定还要给你惹来麻烦。」

    「没事,我这里来的人少,若是皇上过来,你暂避下便是。」雪若道。

    水若没再说话,怔怔地望着前方,似乎有些走神。

    「你就安心地留在这里,姐姐天天都做些你喜欢的菜给你吃,对啦,你在山
上学到的东西一定不少吧,我还有些修炼上的事情要向你请教呢。」雪妃微笑道。

    「姐,我有个事想问下你。」水若忽道。

    雪妃嗯了一声,继续摆弄着跟前的花草,等了好一会,不见下文,便抬头去
瞧妹妹。

    水若欲言又止。

    「怎么了?」雪妃有点奇怪,「干嘛吞吞吐吐,想问啥就问呗。」

    「上次,我们在夜光镇遇见之时……」水若颊畔泛起一抹淡淡的晕,轻声道,
「不是有个人跟你一起吗,你知不知道,他现下在哪里?」

    (本卷终)

    篇后语

    写逍遥这个系列,一直有个野心,就是想将渐渐远去的众多中国古代神话及
传说融汇起来,让它们重焕生机,成为让人过瘾的一桌盛宴。

    因为这个贪心的想法,本作特意将时间设定在中国古代的大多数朝代之后,
故事中的地点、官职和服饰都是刻意模糊与混杂的,以免自设桎梏。

    本作会尽力遵守以下这点:就是角色根据设定的智力、立场及性格,去做
「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不是去做「读者认为正确的事」。

    这是逍遥故事中很多角色的行事注脚。

    人物的立场不同,判断就会有所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所做所为也是依
然如此。

    如果能让每个角色都去干自己想干的事,且能做到自然而流畅的进行,故事
大概就成功了一半。

    希望我能做到。 好久没追,现在这么长了,楼主有合集么? 好久了,又更新,大赞,太厉害了,迷男大大 楼主的想法很好,把中国古神话的人物都写进来,更大的故事背景,更加的好看,就算去掉色色的也是一部大作,不过加上了色色的更加令人欲罢不能 35元一本电子书,不过要达到一定数量才发售,这一集首发于5天前,迷男从十年前左右开始写,中间断了好几年,希望能看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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